於是韶旭笑了。
不愧是他唯一指定狗腿,縮水概意都能說得這麼個清新脫俗以及高大上,便頷首敘述:“草的一生,無非生長與死去。”
敖小龍當即就是一記洪亮馬屁:“旭少牛逼,旭少天秀!如此簡單明了,之前小弟我著實想得太多!”
還間接承認了錯誤。
韶旭又道:“那你可知我為何提它?”
敖小龍撥浪鼓般搖頭:“老大想法莫測之高深,小弟我揣度不到半點!”
“真的?”韶旭笑問。
“真的。”敖小龍堅定。
“真的?”韶旭再問,目光促狹。
“應該……吧。”敖小龍頓時遲疑。
“應該?”
“應該有那麼一點……”敖小龍簡直要哭出聲。
韶旭歎息:“真是服了你們這兩個懶鬼,這都不肯去想,非要我講得清清楚楚?”
敖小龍辯解:“老大老大,我隻是有一點猜測,但害怕錯斷,引發尷尬場麵,說出去丟死人,令使老大顏麵無光,所以才謙虛不說破。”
這理由倒動聽得多。
不過韶旭懶得拐彎抹角了,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若將尋道路劃分為九,這第一步就是啟程。”
“‘止戈’的第一步,啟程?”敖小龍問。
韶旭擺手:“人,總是會變的。我的初衷不是止戈,我也沒發現我的初衷,所以你不能說這是‘止戈’的第一步。”
原來如此。
敖小龍大悟。
相比那些未曾啟程,還待在這一隅的人而言,這啟程之意向著實驚世,鮮有能抵禦這來自大世,來自血脈深處的渴戰誘惑。
“那下一招,也就是第二步,老大可有規劃好?”敖小龍關心。
能親眼目睹一套絕世劍法出爐算得上一種榮幸,敖小龍也樂得承受這種榮幸。
青衫客卻道:“命運無常,前路誰又說得準呢?”
“或許……第二步的時候,我就會如同小草一般,剛剛生長與啟程,就迎接無波瀾的滅亡,那些繽紛想象的都淪為笑話。”
整個人心緒淡然而惆悵。
敖小龍愣住。
它從來沒有在韶旭麵容上看到這樣的神色,縱使明知,這就是一個前路不知去向,回首不知歸途的匆匆客,理當有這樣的作態。
但不禁的。
它說:“同樣是光,有的人璀璨,有的人微弱;同樣是人,有的人青史留名,有的人默默無聞。”
青衫客眨眼,“你是想說,要我活得璀璨,或者……死得偉大?”
敖小龍道:“我更希望老大你……成就不朽。”
“不朽?”
青衫客哈哈大笑:“不朽,你說不朽……”
他好像聽到天大笑話一般,眼眶卻略泛紅。
隻有敖小龍還癡癡的,認真道:“是的,不朽。”
看著韶旭笑,笑到歇氣,笑到淚流,最終沉寂中緩閉上雙眸,良久方睜開,眼裏是萬世的光景,飄搖著沉浮瞳仁。
“辰宿亙滄溟,浩淼峙淵渟。”
“那樣的不朽,是多麼的孤獨啊……”
一聲輕歎,青衫客好似個沒事人般,再度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