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旭道:“那我心亂又若何?”
墨尺指明:“走下去。抽絲剝繭,直到你肯麵對抑或當場醒來。畢竟路途總是會有終點,同樣……”
——天下無不散筵席。
這句話它沒有說。
但韶旭知道,其他人也知道,龜小寶也知道,抬起頭朝看韶旭,眼眸裏充斥著希冀與渴望。
便是囚地索也不好說什麼。
這場事,演變到如今程度,已經遠遠超出掌控。
韶旭卻以默然,駐足原地久久不語,好似在思忖,好似在感悟,直到他覺得累了,疲倦了,才坐下跏趺。
朝那期盼的人道:“我試試吧。”
他從不叫人失望。
從前是,如今依舊。
接連掐了數個靜心咒,他昏昏有如爛泥醉,沉入了夢裏。
夢裏是一片浩大城闕,城闕裏滿是喧鬧,喧鬧裏又存在不搭的他,於日月齊出的天的照耀下,身形顯得那麼落寞。
天上突然有雨落起。
這雨來得是那麼莫名,那麼突兀。
淅淅瀝瀝,人群哄鬧。
有的撐傘,有的躲避屋簷下避雨,讓得這原本紛攘的街上,不作為的韶旭模樣更為惹眼了,好像任由雨水洗刷。
忽有把傘遮了他頂。
韶旭愕而轉眸去,這是位豐神如玉的男子,腰係折扇,心靈無垢不染塵,雨水無敢沾其身,經由雪裳自行淌下。
此刻,就是他將自己的傘遞給了韶旭,自己卻在外淋著冷雨,尚且笑說:“路過潯城,可不要忘記備傘。——這是你提醒我的,我至今銘記。”
而韶旭同樣記得。
卻不是記得他有說過這句話,而是深深記得眼前這個人。
琴聲長伴,為聖古來稀,砉然清漪一謫仙。
“他怎麼會在這裏?”
青衫客按住心中疑惑,嘴上應道:“我是來找人的,預計應當很快,隻是這雨更快。”
對方則說:“你是來找亙古的?”
亙古?!
青衫客不動聲色應:“如果沒找錯話。”
語氣沉著,眸光淡然。
霎時,這尊謫仙朗笑:“我適才打那邊出來,走時,他要我捎上一封信,讓我在回去的路上,交給碰到的熟識人。”
於是將信掏出。
韶旭看到,說是信其實不盡然,因為那其實就隻是一張折疊方正的紙罷了,由眼前人遞給他,他則坦然接收下。
經手刹那,立時有感應萌生。
——這封信著實是給他的。
亙古提前預見了他的到來!
便拱手要謝過。
對方卻擺手,說:“順手而為罷了。再者,上次你走得匆忙,我還未及謝過,連介紹都未趕上。”
青衫客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現在也不遲,不是麼?”
對方眼眉彎彎,“的確不遲。”
青衫客當即分說:“我叫韶旭,韶華的韶,旭日的旭;你也可以叫我少旭,少年的少,旭景的旭。”
“韶旭麼?”
對方低語,繼而開懷,仿佛整片天地仿因他笑顏展露而變得春光明媚,聞得嘰喳和,天地迎,其人解頤:
“我叫——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