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居然死了。
別人都迷信鬼神之說,覺得她是遭了報應,但隻有羽夜嵐知道,是楚風明動手殺了人。她還記得昨晚他說的那句話:你麵前的障礙,我都會替你一一掃清。
如今他竟然真的殺了李大娘……
但事實是,後者對羽夜嵐根本沒有造成任何威脅,慕堯是殺死匈奴的功臣,而楚風明是那個叛國的罪人。如果報官,倒黴的是楚風明才對。
他根本沒有為她掃清障礙,而是在狠狠地示威。人命,在他眼中同樣微如草芥,殺便殺了,無需擔心任何後患。
那她一家三口的性命,要怎麼辦?
羽夜嵐煩躁地抓抓頭,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索性趁著天還沒亮,鑽進了新手村內。
這一次,小地圖上的藍點竟然不在村子範圍內,而是在村子外的那座山上。她順著山路走上去,直接走到了上次來的那片梯田。
慕堯竟然站在田間揮舞著鋤頭,一寸一寸地仔細翻土。羽夜嵐躲在林子裏偷偷看他,剛好能看到他的背影,還有在陽光下泛著柔和光澤的長發。
恰在這時,慕堯也意識到他人的存在,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她扶著大樹躲在林中,細碎的陽光落在她臉上,隨著風吹樹葉的節奏一同搖擺,襯得那眉目宛若濃墨重彩的一幅畫。
……
兩相無言。
羽夜嵐突然又臉紅了。
她的眼睛立刻四處亂拐,企圖找點開脫罪名的話題。正好,田埂上就放著她昨天泡稻種的盆,裏麵的稻種已經發出了小芽。
她便像看見救命稻草那樣,趕緊指著稻種道:“咳,那是我昨天泡的,你怎麼拿到這兒來了?”
“仙女昨天先來山上看了田,又拿稻子泡水。我猜你是想種田,正好今早種子發了芽,就順手拿來種了。”
羽夜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我做什麼你都知道?你跟蹤我?”
慕堯笑而不語。
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羽夜嵐上輩子是個標準的宅女,在遊戲裏可以和男孩子聊得飛起,各種調戲。可到了現實裏,她壓根沒和男生說過幾句話。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有一個大帥哥外加救命恩人像癡漢一樣盯著她的行蹤,還偷偷幫她做事,該怎麼處理?
這完全沒辦法。
羽夜嵐尷尬地清清嗓子,走上前,指指稻芽:“你這田種早了。山上都是野豬,還沒等稻子長出來,它們就要跑過來拱光了。”
“沒關係,它們被我趕到山下去了。”
“趕到山下它們還會回來的啊!”
“也沒關係,我已經把它們趕進村民家的豬圈裏了。”
“呃……我讓你為出發做準備,你就在準備這些?”
“仙女收留我許久,我卻隻有一身粗衣,無以回報,隻好幫仙女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慕堯笑得陽光燦爛,好像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介農夫,完全忘記了自己刺客的身份。
可是這是小事嗎?
羽夜嵐真是感動得要哭了。就問這麼自覺的男人去哪裏找?她還沒提任何要求呢,隻是上山來看了一圈,泡了稻種,他竟然就趁她不在的時候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如果不是她來得夠早,那這些驚喜,不是都要錯過了?
可是,他今天就要走了,她也不能自私地把他留下來,永遠困在這裏做個農夫。如果在他走後才發現,最多隻會在心裏留下一絲絲甜蜜的回憶。
現在卻是離別時刻,叫她如何是好?
羽夜嵐沒有任何辦法,憋了半天,也隻憋出一句:“我要先走了,帶你去城裏。走之前,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的,等著我!”
說完,她跑都懶得跑,直接閉上眼睛消失了。徒留下慕堯一個人,站在原地,默默地微笑。
他終究是一個不能留下的人。
而他們,終究也隻能是一對陌生人。
兩條直線好不容易走到了交叉的那一刻,卻還是要迎來分別,並且,隻會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