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說書散場，已經是日上三竿，人的肚子也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了。
意猶未盡的吃瓜群眾們（包括他們）順便就在酒樓裏吃了頓飯，人聲熙攘，熱鬧程度比起剛才說書時，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羽夜嵐不禁在心裏感歎了一聲，這酒樓老板可真會做生意。
用完飯後，二人便馬不停蹄地趕去了棺材鋪。
外麵守著的是店裏的夥計，而掌櫃正坐在小屋子裏吃飯。那屋子裏本就光線昏暗，什麼都看不清楚。他的動作卻是準確無比，乍一眼看上去，倒比正常人的視力敏銳一些。
然而，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他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筷子上夾的肉片順勢掉下來，他下意識想去尋找，卻恍惚想起自己其實是個瞎子，根本看不見。
羽夜嵐走進來時，看到的正是他茫然無措的模樣，再低頭看桌上的菜。隻有一道炒肉片，碗裏油膩膩的，還有那麼幾片清晰可見的肥肉。
“這是誰給你做的菜？看著就好難吃。”
掌櫃立刻收斂神態，側過臉來微微一笑：“家裏送的。慕大哥也來了？”
羽夜嵐主動接話道：“是呀，他也來了。我們去茶樓聽了一上午說書，那說書先生挺好玩的，又要講皇室秘辛，又要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惜仲庭起身太晚，錯過了。”
“咳！”羽夜嵐尷尬地咳嗽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好。畢竟，兩個人是為了約會，才會出去吃茶聽說書，帶上第三個電燈泡，總歸不太好。
倒是慕堯主動走上前來，大大方方往桌邊一坐，伸手把唯一的那一碗菜拿走，還嫌棄地撚了撚手指頭：“既然難吃就別吃了。和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掌櫃依言丟下筷子，站起身來，跟著他們走出房門。
外麵陽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可惜在他眼中，這個世界隻有一片金黃色的陽光而已，亮得叫人頭暈目眩，什麼景物都看不見。
他隻能不適地閉緊眼睛，心底的抗拒之情，又開始像往常那樣不受控製地作亂了。
可就在此時，旁邊竟然伸過來一隻溫暖的小手，將一條柔滑的綢巾塞在他的手中：“喏，係上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眼睛應該還能看見光。在徹底治好之前，必須先保護好它們。”
掌櫃眉頭微皺：“姑娘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字麵上的意思咯！我呀，今天特意跑過來，就是想替你看病的。你的眼睛現在還有殘存的視力，一定可以醫治！”
“我——”
“怎麼，你不相信我？你的慕大哥當初可是被震得五髒六腑俱碎，別的大夫都不敢治，隻有我把他治好了，可見我這個人有多厲害了！”
並非不敢治，而是因為他今生已經受過太多折磨，早已習慣了這孤零零的黑暗世界，不敢再有任何期望了。
可是這些話，景予無法說出口。
她已經是慕大哥的人了，他再也沒有資格吐露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