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說不下去了，羽嬋及時地刹住，鬆開女兒的手，無力地癱倒在身後的椅子上，揮手道：
“去吧，皇命不可違。但你須知，皇家內看似尊榮華貴，本質上不過是一缸汙水，比這世上的任何一處地方都要肮髒。人心難防，阿娘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羽夜嵐咬緊嘴唇，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那種找不出任何解決辦法的絕望。皇命不可違，在這種沒有人權可言的古代，皇帝就是天，無論什麼神仙人物，都逃不出皇權的手。
如果她躲在家裏，隻會給撫育她長大的家人帶來災難，這種後果，是萬萬承擔不起的。
思及此，她難得對慕堯用起了小心翼翼的語氣，央求道：“幹嘛弄得這麼嚴肅？就不能容我住一晚再走嗎？”
出乎意料的是，後者也難得沒有縱容她，而是果斷拒絕道：“不行，皇兄催得急，必須在十天內到達京城。”
“十天？”羽夜嵐驚訝地瞪大眼睛，感到難以置信。楚風明當時帶著她晝夜不分地急行軍，到臨安城也花了三天，現在來回就給十天，這皇帝當他們能飛嗎？！
“那你讓我收拾一下，我有些小東西要拿。”
說完，她便轉身閃進了阿娘的屋子裏，往阿娘的枕頭下麵塞了足足十錠金子，整齊地排列好。做到這兒，似乎就應該走了，可是仔細想想，她又矯情地從包裹裏拿出好幾支月季花來，包成一束，放在枕頭旁邊。
希望聰慧無比的阿娘看到了，可以明白她的心意吧！
之後，她又把阿娘親手縫製的，睡覺用的小枕頭拿走了，這才回到自家大廳內，彎腰湊到阿娘耳邊小聲道：“阿娘，我有自己的辦法，到時候可以應付皇帝。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後者隻是搖搖頭，眼神黯淡無光，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這也在羽夜嵐的意料之中，畢竟皇帝要是那麼好應付，那他早該被推翻了。
再看旁邊的羽涵，紅著眼睛，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沉穩的他了。羽夜嵐沒辦法，隻好蹲下身子道：“我要走了，涵涵你可是個小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還有，一定要好好照顧娘親，知道嗎？”
待看到羽涵乖乖地點了頭，她便走上前去，彎腰去扶慕堯的胳膊，打算離開。
結果身後猛然傳來椅子砸在地上的聲響，阿娘站起來，咬牙切齒地喊道：“楚慕堯，早知有今日，當初我就該把你丟在門外，讓你自生自滅！”
楚慕堯沒有說話，而是甩開羽夜嵐的手，再次伏下身，行了大禮。
很多年後，羽夜嵐常常會不自覺地想起阿娘當初的這句話，但她一直未能猜出這句話裏全部的意思，唯一能體會到的，隻有深深的不甘心而已。
……
馬車裏，羽夜嵐直接將整個披風頂在頭上，緊緊捂住小臉，以表達此刻的鬱悶心情。皇上催得急，連讓隊伍停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便直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