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像一隻被牽著的羊跟在小石的身後。她們之間仿佛有一條隱形的繩索來維係這種尷尬的相互關係,曉曉受製於人,沒有了自己的方向,她的方向就是小石的那輛大奔的方向。大奔駛出去時,曉曉似乎感覺到喉嚨都被鉗製住了,一切都任由小石說了算。
“你這車是·····”曉曉支支吾吾地問,她心裏想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有錢哪!
“哦,我媽說畢業送禮物給我,我以為是什麼,就這倆破車。”小石盯著反光鏡倒車,輕描淡寫地說,一旁的曉曉低著頭,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她不自覺地又想起了以前打掉的孩子。
曉曉嘴角翕動,仿佛看到了一隻小手在向她召喚,內心裏的疑問一下子塵封不住因此從嘴裏漏了出來——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小石掉好頭,開車駛往長安街,小石聽見曉曉這樣問自己不覺有些可笑,他頭朝右看了小小一眼,慢條斯理地說:
“難道你以前就從來沒了解過我?”
“以前?以前還了解的不多嗎?我們的以前還有什麼什麼可以說的呢?”曉曉痛恨這個男人竟然在她麵前提以前,提起痛苦的以前來,她總是能想到自己夜冷風淒一個人哭到深夜的場景,想到全世界都似乎拋棄了自己,沒人過問,身體還受過傷害,又曾經失去了一個寶寶。這些讓人倒黴的“以前”不盡是這個受傷的女人所有悲哀的青春時代嗎?
“所有人都知道我爸是誰你不知道,所有女生和我交往都看重的是我的身世,難道你敢否認你不是?你別裝啦!我們之間誰不知道誰!”小石眼睛盯著前邊的路,手緊緊地抓住方向盤,他的怒氣像冷厲的風一樣灌躥進車裏,在曉曉的心裏瑟瑟發抖,顫抖著她的皮膚,顫抖著她的疑惑的眉頭。
“你爸是誰?我就沒聽說過,你甚至都沒有帶我去過你們家,我懷了你的孩子,你卻和我說分手,難道你還有理了嗎?不就是因為那個英語係的某某某嗎?我還不知道嗎?我曾經看見過你們在一起!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你倒反過來倒打一耙,你爸是誰我還真不知道,但我管你他媽是誰?你老子是誰?你這個混蛋你給我停車——”
曉曉被小石的話一下子激怒了,心裏那些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怨恨全撒在了她麵前的這個男人身上。
“媽的,快停車。”曉曉一下子像發瘋的老虎一樣伸開雙爪怒吼便要向小石撲去。
“不行,長安街不讓停車,一會兒過了這條街再說。”小石不理會曉曉的話,徑直開車。他的臉像是冬天凍壞了的南瓜青一塊紫一塊,焦黃的南瓜感覺很難受,一種想發牢騷卻說不出來的難受。
車緩緩停靠在路邊,小石耷拉著頭抵著方向盤,低垂,整個身體低垂,頭發衝著擋風玻璃,看不見臉,臉埋在蜷縮的脖頸裏糾結。
“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首先,我承認我依然還是很喜歡你,剛才你一打電話我二話沒說就過來了,撂下了一桌子的正在開會討論工作的人。但是,我真心地問你,你也如實回答我的問題,好嗎?”曉曉看見小石第一次這麼垂頭喪氣,她對他心裏倒有了一些隱隱的同情,她不知道同情來自於哪裏,她預感會發生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