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大街。
日上三竿,漸漸到了中午,陽光越發強烈,也許是太無趣了,看戲的人逐漸減少。快至收攤,有人發現,那個女子竟然動了,貌似要醒,經人呼喊,街上老百姓紛紛好奇地圍上前來。
子衿醒來時就是這麼一副場景,臉瞬間爆紅,方才的話脫口而出。話畢,才覺得解了一口氣,抬眼,隻見熱鬧的大街人,買賣不斷,一群人像動物園裏看猴子般圍住她觀看,卻又紛紛離她有一米遠,臉色又蹭蹭地紅了!
天哪!我竟然在西夏王朝的大街上睡了一晚!
“你說她現在在想什麼哪?”站在最裏圈的一個男人對身旁另一人說道。
那人聽見,邊看向垂著頭思考的子衿,邊道:“不知道。”沒過幾秒,他又顫顫巍巍,一愣一愣地道:“她不會是在想著待會兒怎麼殺死我們吧?”
聲音不大,卻被眾人聽得一清二楚,紛紛呆滯一秒,而後倉皇逃竄。不過須臾,街上已無一人。
子衿剛剛也聽得一清二楚,隻是心中很是疑問,為什麼他們會覺得我醒來就要殺他們呢?
搖搖頭,“走了更好!”站起身拍拍塵土,轉頭看向剛剛睡過的大樹,樹根鬱鬱蔥蔥伸長開來,很粗,樹幹也很粗,大概要兩人和抱才能圈住,應該很多年了,伸手拍拍樹幹,準備走人。卻聽見……
“哎喲!”
“咦?是誰在叫?好像是老人的聲音!”轉頭向身後看去,“沒人哪?幻覺?”
“小丫頭!你等等!”又是剛才那人的聲音!
子衿疑惑地再次回過頭,“還是沒人啊!”倏地卻瞥見眼前這棵大樹的樹幹傷多了一張人臉,子衿嚇得不輕。
“媽呀!”子衿看向樹幹上倏然出現的人臉,伸出手指著,口齒不清:“你你你……是人是鬼?”
聞言,樹幹人臉哭笑不得。
已多少年了,早已記不清了,隻是腦海中忽而閃過的那雙眼睛,淺笑嫣然,天真無邪中又帶著絲狡黠機靈,如雪域冰川中傲然挺立的雪蓮,又如淡淡含香能解人之難的芍藥。尤記得第一次見麵時,她也是這麼叫自己,可那個可憐的小丫頭,後來……眸中閃過一絲黯然,憐惜,稍瞬即逝,又回到那副老頑童模樣。
“哈哈……丫頭,我雖是妖,但我是不害人的妖,不會害人的妖就是好妖啊!”
子衿如遇故友,心頭泛起一絲興奮。沒想到在這裏竟然能遇到妖類,心中不知為何對他總有一絲親切感,不尤笑道:“好一個不會害人的妖就是好妖!”
樹妖蒼老的嗓音發出一陣笑聲,樹枝也伴隨著他的笑聲一顫一顫,連帶著樹葉都落了不少,一陣風拂來,倒是帶來陣陣涼意。
耳邊倏地傳來一陣呻吟,我抬眼望去。
原來是一個穿著破爛,麵帶泥灰,年齡大約在十三,四歲的男孩躲在一邊的一個宰豬攤下,偷偷地哭泣。
我好奇地走近,向他伸手,才至一半,他猛地身型一顫,閃身躲開,右手不知幹嘛躲至身後,淚眼蹣跚地看著我,眼裏滿是恐懼,仿佛我是一個妖怪。我便懂了,這男孩肯定是聽到剛剛我們樹妖的對話,被嚇到了。
語氣溫柔,“小弟弟,你幹嘛這麼怕我呀?”我明知故問地嚇一下他,他閃躲開來,衣襟不經意敞開,中間一閃而過的綠光。
那是什麼?
好像是一個深綠色的玉牌,上麵好像有一隻凸出來的眼睛,不知是光線的問題還是其他,我看到那個眼睛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流過一道紅光。
我友善地笑笑,“小弟弟,你家在哪?怎麼跑到這個粘板下麵,你不知道這裏是做什麼的嗎?”
他瞪眼,似乎察覺到我對他並沒有惡意,對我的防備也沒有剛剛那麼深了。懦懦地開口:“我沒有家,我很多天沒有吃飯了。”說著,他將滿是鮮血的的右手怯怯地伸出,我嚇了一跳!視線再往他手旁看去,隻見一大塊仍帶著血絲的生豬肉赫然於眼,上麵缺了幾塊,還有幾個牙印。
看著他的眼裏充滿憐惜,聲音不自覺地帶著顫抖,“你就吃這個?”
他怯怯地點點頭,似乎已經不再怕我了,但還是能隱約感到他的防備心還沒卸下,隻是淡淡。
是什麼樣的生活才促使一個這麼小的小孩養成這樣重的緊惕感與防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