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星期六，二二零一試驗室靜悄悄，韓熙光一個人在計算機上學東西。試驗室半掩著的門被輕輕地推開，韓熙光當是舒禮銀或施慧敏回來了，扭頭一看，卻是白鳳芷，趕忙打招呼。
喲，真是稀客，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韓熙光說著，趕忙拉過一把椅子。
一個組的，幹嘛這麼客氣。
雖說是一個組的，你卻是個稀客，你們那個攤的人，你是第一個、第一次來到這個試驗室。怎麼，你來這裏，殷顯文他們不會有意見？
管他呢，我來這兒，他們不知道。怎麼？你不歡迎！
哪裏，哪裏，哪裏能呢？我們這個組的兩個攤攤互不往來，殷顯文對舒禮銀恨之入骨，對我意見極大，匡全正、朱春培也是如此，對立程度遠遠超過三攤鼎立時，你來這裏他們會沒有意見！
有意見又怎麼樣，不讓幹活兒啊，行動自由也受限製！
雖不會限製你行動自由，更希望你多幹活兒，但可以肯定的是不願意你往我們這兒跑哇！
一個組的兩個攤子真的就老死不相往來拉？
可不就是真的，你看殷、朱、匡，他們來這兒嗎？幸虧有這麼個試驗室，我們現在主要待在這裏，辦公幹活和看書學習都在這裏。這就少了許多橫眉冷對，少了許多別扭和尷尬。
也真是的，你們清理出這間試驗室後，就看不到你們到辦公室了。
我每天中午都去那兒吃飯和午休，偶爾也去取圖紙資料，待幾分鍾。這就免了那份尷尬，免了相互影響。對了，你是無事不來的，今兒有什麼貴幹啊？
不貴，來向你們借個四十五或七十五瓦的電烙鐵使使，有嗎？
這下可要讓你失望了，原本有一個的，搬了幾次家，不知弄哪兒去了，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了。要這麼大瓦數的幹嘛使？
《紅山》有塊板子上用到一塊組件，街市上買不到，又急需做試驗，我想將調試板上的那塊燙下來，所以要瓦數大些的。
那是需要大一點的，最好要專用的。否則，不但不容易燙下來，而且容易將組件弄壞。那樣的我們更沒有了，我們還沒有幹過那麼高級的活兒呢。
又譏笑我了不是，連專用電烙鐵都不知道，還高級什麼呀，都低級得快沒有人要了。
你現在是殷顯文的台柱子，怎麼會沒有人要？怕是要不到吧！舒禮銀很想你來這兒工作。你是他要到這個組來的，卻讓殷顯文搶先安排了你的工作。
還台柱子呢，在那攤內我是老小，所以我也想來，隻是不好啟齒。
排行老小，幹活卻是老大。殷顯文現在缺了你，他那一攤不倒台才怪呢。他不會放你的。你和我們這攤的人說幾句話，他心裏恐怕就打鼓不高興呢。
所以我來這裏沒有讓他們知道。
隻是我們這裏沒有那東西，你還是到別處去借，或者幹脆去領一把專用的。
真沒有，就沒辦法了，看來隻好去領一把了。
白鳳芷沒有就走的意思，問韓熙光：
你們現在忙不忙？懸浮試驗台的進展如何？
試驗台正在組裝中，估計再有兩三個月就可以進入調試。到時候我們又得搬家，這裏要讓給工廠精加工間，那間辦公室也要讓出來，我們搬到仿真樓去，現在隻是做些試驗前的準備工作。
到時候你們就更闊了，潔淨試驗室和空調辦公室，冬暖夏涼多舒服呀！
其實還是自然光、自然空氣和室溫好，舒服。你們想來的話，有你們的位置，室裏和我們都很歡迎，錢述宗和舒禮銀都在網羅人呢。你們是本組的，順理成章本應該參加，有優先權，肯來，自然更受歡迎。隻是殷顯文和匡、朱二位要掙大金元寶，哪看得上這小銅錢。對了，聽說你們在晉同城接了個項目，搞到什麼程度拉？
試驗板還沒有做出來呢，早著呢。
你們不是在麵包板上做過試驗嗎？騙我吧！
沒有，不騙你，麵包板上的試驗沒有做完就著急上了，現在到反而更慢了。
不是說都試通了嗎。
那是指用人家的軟件試人家的板子，自己的板子初試沒有通，後來沒有再試，軟件更是還沒有編呢。
韓熙光聽了，沉吟了一會兒。
那還有一段路要走呢。
可不是嗎？正在加緊幹呢，老殷希望能趕上六月份的展覽會。為此，我因身體不適休息了兩天，他就老大不高興呢，可他自己卻經常不來上班。
他怎麼經常不上班啦？我在時可沒有這種現象，隻是每天下午都要睡足了才來上班。另外外聯外事活動較多，經常不在辦公室。
他現在身體也不怎麼好，經常去醫院查檢、看病，說是什麼髒器出了點問題，上班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原來如此，那你就得多幹點、多辛苦了。老同誌嘛，起個帶頭作用。
你快別說了，那兩個少號能耐大著呢！神奇得很，哪裏將我放在眼裏。尤其那匡全正更是目中無人，汙言穢語亂噴，到處咬人踢人，你是知道的。
葉知秋曾給我講過一個寓言，說“行走的馬車上裝載著兩個大木桶，一個裏麵裝滿了酒，它安安穩穩地蹲在車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默默無聞，沿路之人不知其存在。一個裏麵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一路上它蹦蹦跳跳，喧鬧不休，老遠便能聽得它的牢騷和說教。”人世間最愛晃蕩的就是那些半瓶醋，他們得機便晃蕩。匡全正更是個粗鄙狂妄、目空一切無尊長、嘴巴潑汙瀉穢類糞缸、貓屎狗尿瀉直腸的主，完全沒有人樣。
他的話確實勢利粗野狂傲不堪入耳。真不知他們家是怎麼教育的。
可殷顯文卻將一身惡臭、亂踢亂咬亂撓又卑鄙齷齪、百無一能的一條狂犬攬在懷內作作親親寶貝，嗬護有加，形影不離。聽不進別人的一切忠告，隻有同類相親一種解釋。自從那次分書之後，我就覺得這兩位不是共事之人，就想離開，隻是一時沒有理由，難以啟齒。不想他倒先冷落我，辭退我，使我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地離開他。
分書！分什麼書？
韓熙光將二號台改造撥款剛剛下來，改造剛剛啟動時買計算機、買書、分書的經過簡述了一遍。
有這種事，幾本書值得如此動作嘛？就值了那麼幾個錢哪！匡全正是殷顯文的心腹親信，現在以二領導自居，到處指手畫腳。
我與殷顯文分道的另一個原因是實在看不慣匡全正那完全沒有教養的秉性，他們兩個又形影不離，嘰嘰咕咕，攤子裏的事情常常是他們兩個嘰咕之後再告訴你我。分配任務、安排工作也十分的奇怪，那個“多功能控製器”，殷顯文交給匡全正半年多，隻畫了張繼電器圖，其它分毫未動。再交給我時卻要我在三個月內拿出產品來。
你說的那個“多功能控製器”就是我們現在搞的“單回路多功能可編程控製器”，殷顯文現在取名叫《紅山》。
對，就是《紅山》。殷顯文原來稱它“多功能控製器”，後來加上可編程，又是單回路用，就稱為“單回路多功能可編程控製器”，簡稱時就加一個或兩個冠冕，“單回路控製器”，“多功能可編程控製器”等等。
他要你三個月拿出來！
是啊，我當時就告訴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仿製出來，他知道我在電子線路方麵是隻知皮毛，並不深諳。
他讓你三個月拿出來，我們四個人搞了半年多了，尚沒有個眉目呢，能不能成還兩說呢。他想用到晉同城項目上，沒有把握，才又隻用我的幾塊板子。
殷顯文這個人跟杜基常差不多，聽不進別人的意見。當年我說那麼短的時間絕對拿不出來，他很不高興，再沒有提。從那以後就很少找我，說我不服從安排就是這一條。現在又交給了你們，雖比交給我時寬鬆了些，但思路和想法還是一樣的，急於求成，成不了就怪怨幹活的人。
所以我現在日子就不好過啊！幹這幹那，嫌慢嫌差，又多嘴多舌討人嫌、惹人厭。總能找到茬兒、揪著辮子，說出不是來的。他對你意見挺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