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評職稱舒禮銀傳經(1 / 3)

自峰峰山百丈樓水泥廠初試成功回來後,雖然暴露出一些弱點和缺陷,舒禮銀還是覺得他那“數字巡檢儀”大有可為。他決定重整方案、修正線路,將“數字巡檢儀”完善化,成為獨立的儀器。春節前畫的幾套圖紙不理想,又重畫了兩次,仍不滿意。不知他何年何月才能拿出滿意的方案和線路圖來。

工作之間,舒禮銀又提起人員不足的問題,韓熙光道:

我給你提過不少建議,你每次都完全讚同,卻總不見行動,這是為什麼?

現在不能和錢主任頂撞,一頂撞,我的高工很可能就頂掉了。

噢,原來如此。

韓熙光感慨無限。想起杜基常兼組長之時,殷顯文降為副組長,心中十分氣惱,問韓熙光怎麼辦?韓熙光建議他向錢述宗陳述一下,他卻向錢述宗交了辭呈。當時也恰是聘高工之時,錢述宗以聘高工相威脅,殷顯文立刻就垮了,忍氣吞聲。高工到手之後,殷顯文又不管有理無理,時時處處事事與錢述宗觸角頂牛,積怨深到不可調和。

韓熙光見今天的舒禮銀與當年的殷顯文類同,走同一條路,不由酸溜溜發起感慨。

名利欲者大抵皆如此,為一己之私,置真理與謬誤於不分,置國家人民利益於不顧,視工作為兒戲,國家之損也。殷顯文當年不申辯,事後牢騷滿腹,尋釁滋事刁難。今舒禮銀又委曲求全,又一個殷顯文也,亦名利之輩也。

餘,普通科技工,願做點於國於民有益之事,亦願意助他人登高爬梯,直升青雲。孰料杜基常急功近利又心胸狹隘,求發財而不擇路徑,翻車事在必然;殷顯文狹隘更加嫉妒,亦不識人、不認路,比杜基常有過之而無不及,豈能不處處碰壁;今舒禮銀又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人格又苟且如是,實可歎也。餘在其治下,能盡力乎?然才比我高者車載鬥量、不可勝數,有幾個得用武之地?“淡泊名利脫凡俗,研讀五車自升華”。夫,能輔則輔,不能輔則自敬業、自修自提高,雖不能指點江山,卻可以探求真理,激揚文字消閑解悶、愉悅身心。嗚呼,舍此而寸步難行,得此而心曠神怡,何必自傷!

寫罷,自審幾遍,又覺是小題大做,啞然失笑。

又到了一年一度評聘職稱的時候,許多人便忙碌起來。寫材料誇耀自己的成績和貢獻,遞條子向評委們推薦自己。室、所領導門口熙熙攘攘、絡繹不絕的求神拜佛者,希望榮登職稱之榜。

列位,過去考狀元,憑的隻是文章,而今評聘職稱,卻為何要憑吹噓,憑條子,甚至憑請客送禮呢?

原來過去考狀元,是先秀才後舉人才能參考,是三榜三考,最終又是皇帝說了算。大家一起做文章,憑腹內學問和臨場發揮,得中狀元、進士者寥寥無幾。肚內墨水不多、研讀不深者,名落孫山理所當然。能魚目混珠、作奸舞弊的極少。主考大人識得真才的就點真才為進士;不識真才,也難點白癡,考生向考官送禮也較少。

現在的職稱評定熱鬧多了。首先是象征性外語測試,其次是各人的工作報告。其實都不依,主要是依據領導和評委們對你的印象。這時關係、條子和禮品就起作用了。許多評委是賓客盈門,門前車馬絡繹不絕,極少幾個評委藏之深山,不肯露麵。

據說,苟興旺夫婦齊出動,夜裏繼日地燒香拜佛求神仙,胡秋萍、杜基常也到處幫忙遊說。

韓熙光視高工如黃土,未曾給以一瞥,依舊收拾他的圖紙,依舊讀報記日記撰寫文章,依舊花園聊天而不去找領導和評委。

這日,舒禮銀興衝衝、喜滋滋衝入辦公室,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韓熙光桌旁。一坐下,便滔滔不絕起來,時施慧敏也在場。

要想評上高工,就得每個評委都拜到。有些人準備了許多份材料,每個評委都塞上一份,再甜言蜜語加溫柔地說上幾句“請多關照,請多美言”之類中聽的語言。評委們在接到你親手遞交的材料和條子後,一般都說“知道了”,也隻說“知道了”之類的。

喘了口氣,舒禮銀接下去。

我沒有準備那麼多的材料,但所有的評委中,除兩個人外都拜到了,求告過了。有幾個評委躲起來了,不過我門路熟,消息靈通,情報準確,夜裏和清晨登門拜訪了他們。最後隻有兩個沒有拜到。

為什麼不拜?

那評委主任借出差躲到上海、南京去了,直到評審的前一天晚上才回到北京黃都鎮,因而沒有拜到。不過,評委主任和我共過事,對我比較了解,交情也不錯。

你說有兩個沒有拜到,還有一個是誰?

另一個是副所長胡震天啊!他是我的同班同學,我想不會投反對票的。而且路上遇到時也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他也答應了,叫我放心。本想再去他家一趟,可實在沒有時間了,時間實在不夠用阿!

胡大黑,抓五一六時揍黃學東的那個,路上打招呼也算拜到、拜過了。

據說,最終評選時我隻差一票,大概就是沒有拜到的那一票了,我想不會是我的同學。

你說是那評委主任?

大概可能是吧,其他人我都拜到拜過了的。

韓熙光聽了這一通高招妙法,惡心欲嘔,鄙夷。卻又明知故問:

據你說,想評上高工,就得如此去拜評委,何以要拜呢?論公行事不行嗎?所裏不是一再聲明不準任何評委收禮接拜嗎?評委都是那樣的人嗎?

你太天真了,沒有不拜的。你沒有看到報紙上的“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嗎?升官如此,升高工何嚐不是如此啊!拜是你看得起人家,人家才能看得起你啊,才能為你說話,將票投給你啊!

略過片刻,舒禮銀眼珠一轉,又接下去。

去年評職稱時,十室的裘唐風,若大年紀,成績不小,成果甚豐,功勞也有。可竟有幾個評委說不認識他是什麼樣人,幹什麼的,結果沒有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