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陳泰忠為房而喪(1 / 3)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小高工、小主任和小處長們歡天喜地搬進敞亮的三室兩廳新套房,喜笑顏開心花放,呼朋喚友啟佳釀,四喜臨門鞭炮響。望房興歎老職工,辛辛苦苦歎而喪。

可歎那些老工程師和資格高工被圈在分三居資格之外。如果說評職稱時多少還須依點兒學識水平、工作能力和所做貢獻。聘不聘用則全憑長官喜好,哪得公平!至於提升主任、處長、拔高工之類就完全是掌權者說了算。不會拍、不肯燒香拜菩薩的,聘用難如登天,升拔更比登天還難,隻能望套房興歎。

分房方案每次都變動不奇怪,好理解。方案製定者並非與分房都無關,既有關,就要設法為自己謀利益。即使毫無關係,也要為領導謀利益,好讓領導也為自己謀利益。每一茬的分房方案都是這麼製定出來的,完全徹底為人民服務、不謀私利的不多見。敬畏輿論時有所收斂,無所顧忌者能赤膊上陣,這次就有點赤膊上陣的汗臭味道。

那麼,這次為什麼又如此傾向小高工、小主任和小處長呢?他們對國家的貢獻實在不能和老工程師、老工人相比呀!

能被破格提拔、提升的多不是一般人,多少都有點背景。你看看那些小高工、小主任和小處長們,個個有來曆,人人有靠山就好理解了。你幹了幾十年,他們幹了多不過五六年,少隻有三四年,論水平絕不比你高,論貢獻更不比你多,為什麼他們的高工不費吹灰之力,易如反掌;而你卻難如登天、具備資格還要等若幹年。他們的住房是天降玉宇,婚前就解決,新婚小夫妻住三室兩廳新瓊樓,你四世同堂擠在漏風漏雨破舊屋。

是的,他們要麼是領導的公子,要麼是關係戶的千金,或者親朋的子弟。你提我的子弟,我拔你的親屬,少有靠真才實學、靠業績貢獻的。而你不受排擠打擊和壓製就算萬幸。

不過,他們的理由你卻駁不倒。開拓創新思路,發展眼光拔新秀、留住人才接好班,等等、等等。不破格評為小高工,不躍升為小主任、小處長,不給優厚待遇,豐碩報酬、寬暢住房,他們會跳槽到歐、日、美,機電所的大廈會忽啦啦柱倒梁折頂蓋塌,所將不所。所以決策是偉大光榮正確的、冠冕堂皇的口號給徇私舞弊戴上堂皇的冠冕。

那些五六十年代的工程師就隻好卸磨殺驢了。雖不至於殺,待遇低點卻勢在必行。反正你們艱苦慣了,能忍受,也掀不起大浪。

另外,工人階級的領導地位早已不提了,故工人也不象毛澤東時代那樣牛氣了,隻好眼睜睜看著小高工、小主任和小處長們歡天喜地在三居新套房舉行結婚典禮。好在中國工人有艱苦奮鬥的光榮傳統,那你就繼續三代、四代蜷縮在鬥室中艱苦奮鬥吧!

老九們毫無顧忌地議論著,冷豔芳對眾人道:

聽說八室的陳泰忠為此都氣出病來了,真是雪上加霜啊。

陳泰忠,八室的那個陳泰忠,他怎麼啦?

以前多次分房,陳泰忠自認為積分低,未曾寄以希望,故總能以平靜的心態去對待。這次房源較多,且原來排在他前麵的人多已經分到了房,按以前的分法,即使有所變動,他也排在很靠前,估量著三居是必得的,抱以很大的希望。當讓要求分房的人去看房時他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一起去看,也不敢往高處想,隻挑估計必得的看。邊看邊丈量著尺寸,估算著將來購置家具。因為三代同堂,住得擠,家具少而且破舊,就想乘分房喬遷之機添置幾件家具、家電,錢是從衣食中摳下來的。邊看邊丈量邊議,一家人喜形於色。

然而分房方案一公布一看,傻眼了,這位軍隊轉業的大專畢業生被擠到又副冊,一大群小高工、小處長、小主任破格排在他前麵,分三居套的希望半點也無。這晴天霹靂震得他暈頭轉向昏昏欲倒,手腳冰涼眼翻白,趴在桌上動彈不得,緩不過氣來。當日同事們怕他路上出事,幾個人陪護送他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