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金斯美他還是個人嘛?還總經理呢。
商宏富在小花園西南角對幾個散步鍛煉的人憤憤地述說著,散步練操的人紛紛向西南角聚攏過來,漸漸聚集了十幾個人。
商宏富,所公司器件分公司經理,是家夫妻店的掌櫃。今日工間操從花園經過,幾個農場的戰友和昔日的同事在園中散步鍛煉,他親切不忘舊誼,連連打招呼,眾人也報以同樣的熱情。一陣寒暄、一陣恭維、一陣敘舊,都祝賀他生意興隆、財源茂盛。這便觸著了他心頭之痛,憤憤然來了開頭那句牢騷。
公司領導人會議討論通過的,而且是他金斯美提議的,給我們夫妻二人獎勵兩萬元,可至今沒有兌現。每次問他都不賴賬,就是總讓等等,或者說過一段時間。等等,等幾天,兩年等過去了,沒有等到希望,還是讓等等,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他表麵上不賴賬,實際上是不想給吧。他哪日不經手幾萬、幾十萬哪,哪在乎區區兩萬塊呀!
你不想給,那你倒是明說啊!那我們就死心了,不再指望了。
他不會賴賬的,在《星月機電研究所》他也算是個人物了,不會為區區兩萬元丟自己的臉麵,況且又不是從他口袋掏。但肯定有故意拖的成分,看來你們之間是有些隔膜,兩萬元對他來說,九牛一毛爾。
可我們什麼地方惹惱得罪了這位高權重的所公司總經理呢?真想不起來。那次所裏分房、賣房,我們買房,急需要錢。打電話問他那兩萬元獎金的事,他還是說等等,過幾天。我在電話裏說都等了一年多了,現在我買房子,急需要錢。他一聽就急了,惱了,說我不夠意思,不夠義氣,不夠朋友,話沒有說完就將電話撂了。你們說說,到底是誰不夠意思,不夠義氣,不夠朋友!
不夠什麼意思?
誰知道呢?
恐怕還是有什麼地方結著疙瘩吧,否則不至於如此。你還是想辦法解開那疙瘩。再拖下去,變成了死扣就難解了,想想是何處何事惹惱了這位倍受所領導和院領導青睞的如日中天的所公司總經理。
解什麼解呀!不知疙瘩結在何處,如何去解啊?算了,他金斯美不做人,我商宏富還要做人呢。樹要皮,人要臉,他金斯美不要臉麵,我還要臉呢。我已經完全不指望那兩萬元了,缺了那兩萬元,我們照樣生活過日子。艱難些,困苦些,結巴些,尚不至於到要沿街乞討的地步。你們不知道,這金斯美心黑得很,整起人來都往死裏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陰險又奸刁巨滑。
這到是有所耳聞,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們間的疙瘩結得不小啊。
有一兩個人附和著。
這幾年我們夫妻店每掙到一個子兒,他都要想方設法搜刮去。可你向他要半個子兒,卻又象剝他皮、抽他筋那樣難舍。那次我們想乘修理房舍之機裝潢門麵,需要一張三百元的支票買點器材和原料,可他那秘書兼公關的助手愣是不給開,氣得我當場罵了她幾句。
都罵些什麼?是不是連他也帶上了?
既是罵詈,自然就沒有好言語了。不過,咱也不是沒有文化的粗魯漢,粗野不文明的語言、汙穢葷腥的話咱也罵不出。可那油頭滑腦的皮比大象皮還要厚上幾倍,坐在那裏裝沒有聽見,嘴裏嘟噥著什麼。我聽不清、更聽不明白,就沒有再理她。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我們想辦法到別的地方開了張支票將事情辦了。本來想完全走正道,逼得你不得不“遠走寒山石徑斜”了。
商宏富頓了頓。
受剝削不過,我們就想改換門庭,那又談何容易。所公司在金斯美的把持下,人事大權,財務大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動財,調人都必須得到他的許可才有可能。幾個分公司,也稱分部的經理誰也奈何他不得。個個地上被刮皮三寸,牆上刮硝三層。對我們夫妻店更是恨不得食肉寢皮,外加骨頭熬油。可對杜基常他們卻是又扶又幫又表揚,結果那尖嘴猴腮卻偏偏不爭氣,一年多光景,我們掙了二三十萬,他卻一口氣虧了幾百萬。
虧了幾百萬?
萬俟清河不無驚訝。
肯定過二百萬了,隻會多不會少,不信你問問他們部的人,問問公司其他知情人,是不是虧了幾百萬!。
曲延興道:
這不奇怪。杜基常鼠腹雞腸,滿腦子的錢錢錢,聽不進人的忠告,夢想一夜暴富,焉有不敗之理。他在五室任副主任兼組長時,將甄應昌那個組搞成三國鼎立,潰不成軍。後與金斯美鼓搗,帶著成熟的產品,帶著跟屁蟲們投了公司,本應是穩賺不賠的。
是的,利用帶來的產品,他是掙了幾個錢,就忘乎所以,腳跟未穩就擴充人馬,購攤子,做大買賣。擴充人馬也不看人員素質,購攤子也不看看攤子內容,能不敗嗎?一進一出,幾百萬打了水漂,幾個部賺的加起來也填不平那個坑。拿我們賺的錢去填別人的窟窿,而我們自己連裝修門麵的錢也不給,真是沒法幹了,隻好關門歇業、離開公司了事。現在我已停業,讓員工各自尋出路。說實在的,真可惜,正是轟轟烈烈的興頭上,是隻賺不賠的時候,真有點舍不得呀。可光替別人賣苦力,替別人做嫁衣裳,替別人填窟窿,還受挾製受閑氣,實在不甘心。不若回到研究室搞搞科研,為國家作點貢獻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