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江南跑上樓來向韓熙光抱怨訴苦。
從來不在組內言一聲，更不用提商量了。
怎麼，又給氣受拉？看你這氣呼呼的樣子。
幹什麼都隻能服從他，即使他徹底錯了，你也得服從他。不小心露半個不字，就滿臉的不高興，沉下臉來惡聲惡氣訓你一頓。有時簡直象訓囚犯似的，訓斥之後還要無窮的嘮叨、埋怨，可以說是絕對的專橫，十足的獨裁。
什麼事這麼生氣？
他叫我做的那塊板子，我都快做完了，他來說這也不好，那也不對。我說事先試過的，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也請示過你的。這一下他就火了，無端訓我一頓，最後沒有別的說了，說我的線布得特別亂，真是無事生非。
韓熙光看了看汪江南。
下次他說你時你就隻聽著，一句話也別說，他說完了，你可以說是，也可以不說是，但千萬不要說“不是”。
許多時候我都不表示異議，可又說我心裏不服，他還是要訓你，就象訓他自己的孩子似的。
韓熙光笑道：
你真成了他的孩子，他也就不會訓你了。
做夢去吧，他們兩口子這付德行，誰敢做他們的女婿啊。他女兒又那個德性，知道的誰敢娶她做老婆啊！
汪江南臉微微一紅。
沒有什麼，我知道你和她不是一擋子人，不可能相戀。所以在R國時有人問我，你們三人中哪一個是舒禮銀的未來女婿時，我很肯定地告訴他們，“我看不出有哪一個是”。因為我知道你們三個，也多少略知一點他和他那寶貝千金。不過，我度舒禮銀是有這個心的。
那時我剛工作不久，想多看看書，練練計算機，盡快能適應工作，所以晚上就到試驗室，有時工作，有時看書，有時編程。誰知他女兒不在所裏工作，卻天天來，看我在裏麵就進去，說是練打字，向我請教，我沒有辦法拒絕。
韓熙光想起仿真樓門衛柳翠蘋女士曾告訴武斌文和自己，“舒蘭妮有段時間天天來試驗室和汪江南待在一起嘁嘁私語。”柳翠蘋曾與孫菊香一起工作過，認得舒蘭妮。韓熙光當時不相信，忙說“不可能吧，汪江南要求挺高的，他姐姐給他介紹的挺漂亮的大學畢業生都沒有看上。舒蘭妮長得雖不錯，才技校畢業，大概是向他學什麼吧。”“可我知道那丫頭不是個愛學習的主，倒不怎麼安分。”“也可能是加班幫著幹活的。”“也不象幹活的樣子，她又能幹什麼呀”。韓熙光想起一次舒禮銀請客，汪江南喝猛了點，舒蘭妮將他抱上床守著的情景，當時心裏不免也有些狐疑、捉摸不定。隨對汪江南言道。
是啊，我聽說後真挺替你擔心，擔心讒言那。
是，好幾個人提醒我後，晚上我就不去試驗室了，我不去她也就不來了。
他現在又升為研究員了，更加不可一世了。
還不是將全組成果都戴到他頭上，他評研究員所據的那項試驗成果原本是鄒君睿的研究課題。總體方案是鄒君睿的，台子是你設計的，線路板是我和小陶、小穆搞出來的，我們的軟件是我和小穆編的，鄒君睿的軟件是他自己編的。整個試驗有他什麼東西？
他是組長，說了很多的話，作了許多指導，這一切都可以算他的呀。
得了吧，他那些指導，十個有兩個對就不錯，哪次依了他的餿主意不砸鍋、不出亂子啊，還死不認賬。
雖然參加了那個試驗，卻看不到它現在有什麼實際用處，有什麼可誇耀的地方，卻吹得天花亂墜。它隻是鄒君睿研究課題的開頭，後麵還有許多文章要做呢，鄒君睿很不願寫上“國際領先”。
寫上也夠不上研究員啊，何況不是他的。聽說每個評委他都拜到了，有些還送了禮。就連第一次做評委的某某也送了他從國外帶回來的油畫和洋酒，是夫妻二人晚上送去的。同一單位工作，同一棟樓住，弄得人家收了不好，不收又太丟他夫妻的麵子。不得已收下，後在他老婆住院時還了他一份禮物。
這不奇怪，升高工時他就曾向我傳經送過寶呢。
傳什麼經、送什麼寶？
韓熙光將那年舒禮銀傳的經和寶略說了一遍。
有這樣不知廉恥的人啊？
當時施慧敏聽了也說“我們組長做就做唄，還來告訴別人，還讓別人也學他！也不問問別人願意不願意。”
原來他幹這些是老套路啊，臉皮可真厚。怪道他女兒初二就談戀愛，跑出去一個多月，後來又死乞百賴要跟一個年齡大一倍多的港商結婚，新春佳節幾天不吃不喝，尋死覓活鬧了個天翻地覆、人仰馬翻。鬧得滿樓都沸沸揚揚，卻怪罪請來勸解的人漏了消息。
他那對寶貝兒女也都真給他爭臉的。女兒那個德行，兒子上軍校又追女性、賭博，沒有錢花了，就開別人的箱子。真是“送進虎校學犬奔”啊！臨近畢業又犯禁，弄得被開除軍籍，回家後屁事不幹，就“遊蕩街頭尋糜爛”了。
他家的事你怎麼知道的那麼多？
我從不去打聽他們家的事，都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我有時看他鬼鬼祟祟的，不象正常人那樣大大方方。
何以見得？
你看下麵那兩塊大石平板，看樣、定貨、簽合同時拉著你一起去，聽說到泰山玩時還燒香燒紙、磕頭拜山奶奶。可驗收付貨款時卻是他一個人去的，而且都沒有在組裏說，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過，一個人去也夠了。你怎麼知道他祭拜山奶奶？
你不說，就沒有人說啦，他不是請戈朝貴書記去遊泰山了嘛。
付款一個人似也夠了。
可誰去不行啊，偏要組長大人親自出馬，出馬就出馬唄，鬼鬼祟祟的幹什麼？而驗收就不能一個人了啊！
那天晚上我值班，半夜後我下去看看，發現一塊石平板上有一條濕線，過去仔細一看，是一條裂紋，有一米多長，按合同要求這就不合格、是廢品了，至少是次品。我將發現的情況告訴了舒禮銀，並建議他與廠家交涉，他隻是嗯了一下。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告訴我是怎麼處理的，我也沒有再提。
十幾萬元的廢品當正品收，悄無聲息，這不奇怪嗎？
你們在那兩塊大石平板上做的撓性擾動試驗驗證了錢述宗的曲線沒有？
沒有，還是不相同，隻是用小單軸台比用三軸台做的稍稍象了點。看來摩擦力雖小，與真空狀態相距還是太大，我看沒有什麼用。
幾平方米的蜂窩板在地麵擺動，盡管幅度小、速度慢，怕也和真空相差很大，蜂窩板的彈性和撓性又很小。至於三軸台原理就不同，轉動慣量又差兩個數量級，根本就不匹配。我和他爭論過幾次，完全聽不進。不過，越是用不著的東西舒禮銀的勁頭就越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