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少年仲夏夢,霜襲素女起驚心。
太陽依舊驕傲地炙烤著大地,樹木和莊稼都打了焉,風絲兒不曾見,萬物就快要不堪忍受高溫酷熱的刑罰,在明晃晃的毒熱之下陷入一片死寂。大考在即,學子們從身體到心理已經被煎熬至焦。
隻有傍晚的時候讓人們覺得愜意,太陽剛落山,就會有很多人早早的吃完晚飯聚集在村子十字路口的石堆旁納涼,那兒正好有幾顆大榆樹。一群人,有坐著的、站著的、老人、孩子,吵吵嚷嚷著一直到十點左右才肯散去。特別是那些孩子,總是最後依依不舍的離開,總也玩不夠似的。
雲麗和雲天坐在東廂房裏,一人手裏拿著一把蒲扇,雖然不停的扇,還是有汗從臉上流下來。這還不算,最讓人討厭的是那些無休無止的吸血鬼蚊子。雲麗的胳膊上已經被叮咬好幾個皰,母親弄的艾蒿草好像不管用似的。最後還是雲天切了幾辮大蒜,將蒜汁塗到雲麗的患處,才不那麼癢了。
“明天就考試了,今天就複習到這兒吧,別靠夜太晚了,免得明天什麼都想不起來。”雲天說。
“母親和弟弟妹妹們還沒回來,估計不到十點吧。再看一會,沒準能扣上哪道題呢?”雲麗說。
“那你看吧,我睡了。”雲天合上書就地兒躺下了,與雲麗隔著桌子。
“那我回正屋複習。”雲麗收拾書具。
“嗨,嗨,別,別,你就在這看吧。我陪著你看,遇到不懂的地方好問我。”
“你一會都睡著了,我怎麼問你?”
“我睡不著,放心,不懂的就問我。”
“睡不著你還不看書,明天就考試了。”
“這個你就別管了,啊,看你的書吧。”雲天眯上了眼睛。雲麗又認真的算了起來。好像在她眼裏,每道題都會出現在卷子上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眼皮快要粘到一塊了,但她還是強力的支撐著,數學是她的弱項,不能讓數學這門主科拉下分。
母親領著弟弟妹妹早已經回來了,看著東廂房的燈還亮著,就知道雲天和雲麗還在用功,所以沒打擾他們。
雲天翻了個身接著睡,雲麗看著那些數字有時模糊有時清楚,幾次困得磕兒頭觸到桌麵,驚醒過來她就敲打自己的頭,實在不行就下地弄一盆子涼水洗臉,可精神一會就又開始磕兒頭,然後再洗臉。這樣來來回回折騰數十次,終於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手裏還握著筆,驗算紙上還有未寫完的題,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過了零辰,雲天見燈亮著迷迷糊糊的就坐起身子,伸手摸了摸桌子,摸到雲麗。
“還不睡啊,快回正屋睡覺去吧。”雲天惺忪著眼睛,聽不見雲麗有回音又推了推她,“哎,我說侄女兒,別拚命了,快回正屋睡去吧,明天就要上戰場了。你的小叔也睡了。”
還是沒有回音,他使勁睜開眼睛湊到雲麗身邊一看,這丫頭已經睡得跟小豬似的,禁不住自顧的“咯咯”笑了兩聲。笑過之後卻呆呆的看著雲麗,這個丫頭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了他的心上,讓他覺得沉重,可是如果搬走了這塊石頭,卻又讓他覺得浮空。他不禁想,我這是怎麼了?
“睡成這樣,還要算題,真要命。”他自言自語,將雲麗放躺下,然後找一條相對幹淨些的被子蓋上,又往自己這邊外拉了拉桌子,給雲麗挪出寬一點的空間。
“好好睡吧,明天我叫你。”隔著桌子,雲天也躺下了。
深夜,蛐蛐的叫聲越發的響亮,風也順著窗欞一陣陣的吹進來,攜帶著涼爽。與白天的燥熱相比,此時猶如天堂。
雲天頭枕著雙手,一屋子的清爽驅走睡意,昏暗中轉過頭看向雲麗。儼然她像極了他小時候聽過的故事中的睡美人。他越發了地來了精神,索性側過身子,弓著將頭臥在臂彎裏,一心的溫暖和滿足看著對麵的人。雲麗睡得香甜,翻了個身時嘴裏還念叨著什麼數的幾次方。雲天聽了禁不住悄悄的樂了,心裏想這丫頭真是走火入魔了。
睡不著的雲天百無聊賴,不想看書便關了燈,月光給眼睛蒙上了一層紗。所有東西變得靉靆繚繞。雲麗在桌子的那一麵平躺,半支臉在月光的映襯下隱沒如畫。不自覺的雲天伸出手去,又怕驚動了雲麗,所以隻順手捋了捋她的發辮。
發絲在手指中纏繞著,就像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緒,讓他喜歡,亦讓他憂煩,但雲天還是願意去冥想,亦或在夢中遇見什麼……
早晨,母親叫醒了他們,並責備著說,這學習怎麼還跟拚命似的,書照這樣讀下去,不得讀出毛病來。雲天雲麗也不知聲,隻一個勁的樂。也就隻有勤勞善良的母親能講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