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吟淚手中線,相守無力別亦難。
淚濕竹馬身上衣,固守窯洞化相惜。
天還沒亮,雲天簡單的打好行囊,幾件衣服和一套被褥。雲麗站在炕沿根兒,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沒由來的焦急和無奈讓她隻能沉默著。
“這麼早就起來,你不困啊。”雲天用一副對小孩子說話的口氣。
“習慣了。”雲麗考出第一名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她熬夜早起學出來的。
“我這件衣服破了,你幫我補補吧!”雲天脫掉外衣,裏麵穿的背心也破了好幾個洞,大紅色已經褪成了粉白色。
接過衣服,雲麗找出針線坐在炕沿上縫了起來。兩個人都默不作聲,似乎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隻剩沉靜。
雲天在對麵倚著櫃子站著,眯起眼睛看著雲麗,一個勁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他的心從來沒這樣煩亂過,連喘氣都有些憋悶。
雲麗快看不到針腳了,直等滿眼的淚,滴到衣服上,才又下一針。她的手突然緊縮一下。
雲天幾乎是奔過去,纖細的手指,正有血順著針眼漬出來,他毫不猶豫將手指含在嘴裏。
“沒事——”雲麗拉著胳膊。可雲天就是不鬆開,含了一會吐出一口又含在嘴裏。
“別弄了,根本就沒事。”雲麗說,眼淚嘩嘩的淌到臉上。
“那你別哭了,行嗎?”
雲麗使勁的抽吸著鼻子,將餘下的縫補完,讓雲天穿上。
“我不在家,你就要多累些了,掃院子、擔水、拉柴,你一個人弄不了的話,就叫上雲柱,他肯定幫你。”
雲麗點著頭。
“還有,現在地裏也沒什麼活,抓緊把暑假作業做完了,然後再借些下一年的書先預習著,我的作業等我回來再做。”雲天頓了頓,又道,“雲麗,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出去,那樣的話,你父母親也就盼到頭兒了,沒準連整個村子都能沾上光呢!”
雲麗苦楚的笑笑,“我管村子幹麻。”
“我隻是那樣說而已,我是想,沒準我們雲麗考上大學走出去,再回來時就要當幹部呢!”
雲麗嘴上沒說心裏卻想,“誰稀罕當幹部。”
“對了,還有點事要囑咐你。”他溫和的看著她,“你長大了,什麼事情多注意,別老讓二嫂跟著操心了,特別是那幾天,別吃涼東西、別喝涼水、也別坐涼地方,別無故的生氣,別用冷水洗衣服,你還小不太懂,女人在那上最容易落病的。”
見雲麗一動不動的低頭站著,沒有知聲,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雲天無奈的抿了抿嘴,“你別不聽話,不為別的,就當是為了我吧。我可不想回來時,看到你病病怏怏的樣子。身體本來就不好,得好好養著才行。不然,哪有力氣考大學。”
再也不想在雲天麵前流眼淚了,雲麗快步的走出東廂房去了院子裏,拿起掃帚邊掃邊將眼淚落入塵土之中。透過窗子,雲天一個人為難的陷入沉思。
後來,母親把雲天叫到正屋,又給雲天多帶上些錢和路上吃的幹糧,雲天不要,但這一點他堅持不過母親。
雲麗還在掃院子,聽到母親招呼才進了正屋。
“小麗,你去送送雲天。”
“不用了,嫂子,也沒多少東西。”
雲麗看了雲天一眼,將他的軍綠色挎包拿過來挎在自已身上,自管出門而去。
“雲天,到那了就往家裏寫信。”母親又叮囑。
“知道了,二嫂,放心吧!”
雲麗已經走出大門,雲天小跑幾步才追上。
此時,天已放亮,東方一片溫暖可人的橘黃色。從遠到近,整個村子被裝飾的就像一座美麗的城堡。雲麗每天早起學習都能透過窗子看見這種顏色,卻從沒融入過其中。而今,在這美麗的顏色中行走,卻是為了送行。
兩個年青人並肩走著,心卻像咫尺天涯般的兩兩相望。雲麗總是落雲天半步之遙的距離,因為她從心底特別的害怕,對雲天的那種不受控製的追隨。
雲天也為自己所做的決定而覺得殘忍,但這樣的決定不單是因為一個人,他確實體諒父親的辛苦和不易。然而,他還是覺得對不起雲麗,所以再也忍不住心緒的衝擊,跑到雲麗的前麵,擋住了她的去路。
雲麗扭頭看向別處,心裏的酸澀像要決堤的洪壩,生怕一觸即坍。雲天將她緊緊擁抱,盡管一番掙紮,他還是沒有鬆開她。
“別恨我,雲麗。以後,你好好做我的侄女,我也好好做你的小叔。這是命!我們無法抗拒,無法躲閃,所以,別恨我,也別折磨自己。我向你保證,在你沒有找到喜歡的、可以依靠的人之前,我絕不談婚論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