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癡情者(1 / 2)

鬆陰地,新塚前,青女淚聲染白幡;

難離別,新魂歎,舉世相見不相看。

第二期測驗結束後,已步入初夏,所有人都為這個蛙鳴鳥叫的季節而心情愉悅,女孩子向往這個季節,是因為美麗的裙裝,男孩子向往這個季節,是因為天然遊泳池——河套裏麵的涼爽……但有三個人,已不盡曉世間的春夏秋冬,好像他們已被封凍,隻盼著那一點點的希望,能化為彩蝶,在千芳百葉中飛揚。

雲麗和雲天的學習成績一直穩排全年級組頭名,他們當然為此高興,但有的時候,雲麗也會想,如果藍立恒活著,她未必能列在一二名之內,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講,名額算是藍立恒讓給了她。如果是這種相讓的話,她寧願不被保送市一中,而讓藍立恒好好的活著。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會隨著某人的意願而有任何改變,無論這種意願是良善的、還是邪惡的。

雲霞依舊渾噩不減,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得不承認,愛情雖然美好,但有的時候也會變成魔咒,讓人生即無望,死又不能。雲麗從來沒感覺那麼害怕過,但現在的雲霞,無時無刻都讓她心驚膽顫。因為,她已經確確實實不知道雲霞呆滯的眼神裏,到底蘊藏著什麼。

雲天也為雲霞擔心著,畢竟在他眼裏,雲霞還是個孩子,不能讓她就這麼被一段未成熟的感情死死的捆綁住,繼而又判了死刑。某些時候,他會羨慕但也憎恨藍立恒,羨慕的是他已經被所愛的女子銘刻於心,無法淡念;憎恨的是既然走了,為何還要留下牽絆,以置於讓一個無辜的女孩為其生不如死?但這一切又都那麼徒然,該走的已經走遠,疼痛卻在倔強的心中紮了根,且無休止的蔓延。

“姐,雲天,明天陪我去西梁的鬆林地吧!”

這一句話同時驚詫了正在埋頭苦學的雲麗和雲天。

“鬆林地?”雖然滿腹疑惑,但雲麗仍舊覺得欣喜,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的雲霞,突然開了口,這意味著什麼?

“好,我們陪你去。”雲天幹脆的應答,和雲麗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下。他們心照不宣的認為這是個好兆頭。

待雲霞去了東屋休息,雲麗才又不放心地問道,“雲霞這是要幹什麼呢?這段時間,真是苦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解鈴還須係鈴人唄。”一絲輕鬆浮上雲天的心頭,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雲麗又道:“她要結束現在的自己啦!看來人啊,不管有什麼樣的夢,無論這個夢有多長、有多美、或者有多恐怖,該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了,無須別人過多的規勸。我就知道,她會醒過來,卻未料到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二丫頭真的不簡單哪。”

“真的嗎?她真的能忘記了嗎?她要重新開始了嗎?”雲麗高興的不能自已。

“不是忘記,應該是回憶,是惜別,是了結,是塵封……”。

看到雲天若有所思的樣子,雲麗也沉寂了。回想以往,如果說,人間真的有地獄,那麼,雲霞先前的日子便是了。

看來,天地之間,萬物之內,唯有愛,最是不易!人雖去了,愛還在,痛醒了飛散的靈魂,疼碎了活生生的人心,堪比炮烙、淩遲之刑。

第二天正是周日,好像老天格外開恩,刺眼的陽光被一團薄雲遮住,毒辣適當地收斂了一些。天藍得快要透明,柔軟的枝條被細膩的風絲輕纏擺動,像是一對舞者,在大自然蟲鳴鳥叫的節奏中翩翩起舞。

雲麗和雲天陪著雲霞到了西梁的鬆林地,一排排勁鬆枝繁葉墨,樹蔭疊起,濕潮陰冷。頓時,就像從一個世界步入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突來的涼意刹然襲身,耳邊“嗚嗚嗚……”的聲音從林地裏來回流竄,細聽才知,是風不甘被困住的吼鳴。

雲霞朝著一座新墳走去,雲麗和雲天跟在後麵。不遠處,白色的幡帳在風中淩亂飛舞,像是一隻寂寞而又被拴住的孤魂,無法自由、無法重生;隨處可見的紙錢不時的被風旋走,再被風旋回來,提醒著近在咫尺的陰陽兩隔。

站在新墳前,雲霞靜默的看著,好像憑她如何努力的想象,也想象不出藍立恒真的死了。是的,他——真的死了,不是做夢、也不是幻想,而是真的離開了她所在的這個世界。

殘酷的現實不厭其煩的提醒著她,與藍立恒已經別離,已至於今生今世不能再相見的那種別離。可悲的所謂,懷昨日君猶笑,枉今日伊人哭,敢問蒼天後土,人間真情能否?思念的人,近在眼前,卻陰陽兩隔,即使輪回轉世,或化為人、或化為物,再也不能相見、相識。如此,隻剩下艱難的遺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