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臉龐,發絲掠過,微微的癢。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已經是第四波了,腳下橫七豎八的躺著數不清的被削成兩段的弓箭。安家傳人果然名不虛傳,一把普通的官刀竟被安公子耍的密不透風,生生擋住了四波箭陣。
我也瞅著機會,撥拉掉幾支飛過來的偏箭,但也將我累的滿臉是汗,安公子更不要說。
“第五波了。”安公子喃喃的說,本來白皙的臉龐開始變得有些慘白,照此看來,最多再來一波,我與安公子定將被射成箭靶。
“好吧!楚言,讓我們再來!”安公子挺直了腰板,眼神放光,已經有些發卷的刀再一次被橫在胸前。
被安公子的氣勢感染,我抹了抹流過眼角的汗水,準備最後的決戰。
突然,一聲“喵嗚”從身後的石屋屋頂傳來。回頭一看,我和安公子都不禁一愣,對麵的人也都張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止屋後的屋頂,連周圍的樹上突然間出現了數不清的黑影,等黑影從暗處顯現,竟是數不清的野貓。和皮毛柔軟光亮的家貓不同,習慣了風餐露宿的野貓有著一身炸起的毛發,和桀驁的眼神。
當數不清的眼睛注視著你時,哪怕對方隻是一隻野貓,都同樣的讓人不寒而栗。此刻,王縣尹也許正是這種心情。
更讓我吃驚的是,石屋屋頂上站著的,都是明顯比其他野貓大了一圈的野貓,而正中間的那隻,渾身黃毛炸起,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一身肥肉激動的打晃。
“楚言,你兄弟來救咱們了!”安公子大笑道。
我撇了撇嘴,心裏卻一陣欣喜,這個節骨眼,不管是誰,隻要能來救命,別說喊他兄弟,就是喊別的也成。
“兄弟們,別怕!不就是一群野貓嗎!看我射了他!”對麵一個小頭目喊道,接著隻聽嗖的一聲,一支箭從頭頂飛過。
我忙去看阿黃,卻見石屋頂上一道黑影閃過,緊接著一隻黑貓一躍而起,直接叼住了箭尾,然後看也不看的甩到了地上。
除了安公子。其他人都一片嘩然,包括我在內。隻知道貓反應快,卻不知竟快到能夠叼住射出的箭的程度。
黑貓抖了抖身子,朝阿黃喵嗚了一聲,阿黃舔了舔他,黑貓竟有些顫抖。
“師叔,這阿黃到底啥來曆!”乘著大家一片嘩然的機會,我悄悄的問安公子。
“我也不知道,是有一次碰到一個流浪的西域僧人,我用一瓶酒換的。那個和尚說,阿黃是產自西域,似貓卻非貓。我也不知道阿黃是什麼。”安公子淡淡的說。
突然,王縣尹大叫道:“都給我冷靜,所有人聽我號令,放箭,給我射死安若戎!”
沒等他話說完,阿黃已經提前出手了,隻見他像狼一樣,揚天長嘯,緊接著數不清的野貓從屋頂、樹上飛躍而下,直撲王縣尹箭陣。
頓時對方一陣大亂,人嚎聲、貓嗚聲此起彼伏
我正看的起勁,突然被安公子踹了一腳,安公子低聲喝道:‘快跑,阿黃他們撐不住的!’
我忙回過神,果然沒一會,除了人的哀嚎聲,竟然再也聽不到一聲貓嗚聲。
在王縣尹暴躁的怒吼聲中,我與安公子越過了圍牆,在竹林中消失了。
竹林深處,一陣風吹過,竹海湧起暗浪,一浪推著一浪,湧到很遠。
我、安公子、阿黃用同一個姿勢四仰八叉的躺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這一天的經曆,簡直比我從出生到今的經曆加起來都要多。
遠處突然傳來喊叫聲,我忙坐了起來,細細聽去,很容易便聽出來是王縣尹正在從竹林外圍開始搜查。
阿黃輕輕一躍,跳到了一個小土堆,支起了耳朵,仿佛也在聽什麼。但聽了一會,阿黃垂頭喪氣的跳下土堆,一頭紮進安公子的懷裏。
安公子愛撫著阿黃,輕輕的說:“阿黃,謝謝你的那些兄弟!”阿黃仿佛聽懂似的,抬起頭,舔了下安公子的手背。
是啊,在這個戰亂的年代,見慣了戰爭,卻誰想會親身經曆如此場景。重情重義豈非是人類的專有,當阿黃率領著他的同類無所畏懼的站在屋頂時,那一刻,所有的感慨都是無力而蒼白的!
安公子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抱起了阿黃,拍拍我的肩膀說:“楚言,如果我今天逃不出去,阿黃就靠你了!”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摸了下阿黃,然後等著最後時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