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這是那人開口的第一句話。
方雲有些沉吟,發現這個問題實在是難以講解,隻好默然無語。
“年不過二十吧?有如此本領,殺我絕道宗兩名長老,十餘名弟子,毀我山門,今日北境盛傳的全是你方雲的名字。”那人咂叭了幾下嘴,像是在誠心讚歎,但隨後話鋒一轉,目光變冷,道:“但可惜你惹上了絕道門。”
“那裏可惜?”方雲笑問。
“少年天才,今日死於荒涼原野,難道不算可惜?”
“那不知成名久宿,死於少年劍下,又有幾分歎息。”
氣氛油然收緊,草原上的微風都似乎變涼了許多。
那人已開始拔劍。
但方雲的身影沒有動作,炎火未出,霜霧未出,雷霆未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更遙遠的南方,那裏是紅日草原的深處,也是太陽落下的地方,在濃鬱夕陽的邊緣,有一座連綿的山脈浮現。
“你還想再跑?”那人似是一眼便看穿了方雲的心思,嘴角露出一絲嗤笑,道:“前方是不周山脈,乃是一片絕途,死在那裏,和死在這裏,難道有什麼區別麼?”
“既然如此,我倒是更想死在那裏。”方雲微笑,雙手抬起,破空的劍鳴之聲響徹原野,載起方雲朝極西之地直奔而去。
“將死之人,總是妄圖苟活。”那人搖頭歎息了一句,滄桑眉上閃出一絲皺意,身影忽閃,朝天空疾馳而去。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相隔不過十餘丈,朝著遠方落日降下的不周山脈飛馳,恍如撲火飛蛾一般,在蒼茫原野之上顯的渺小至極。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大地陷入黑夜之中,紅日隱去,月上高空,草原之上,繁星如點,配合皎潔明月,映襯出一幅被明亮夜色覆蓋的蒼茫大地。
而在一片山脈之中,冷硬的巨石綿延數十裏,高聳的如同擎天之柱,蒼茫山脈之內沒有絲毫綠意,隻有冷硬堅石,在明亮的夜色之下,帶著幾分泛白。
這裏便是不周山脈。
諾大北境的極西之地,荒涼而無人煙,乃是北境的一片絕途所在。
“這就是你所選擇的葬生之地?”絕道門那人促足,掃視了一眼荒涼山脈,嘴角閃過一絲輕蔑笑容。
“不,這是我為你選擇的埋骨之地。”方雲立在高空之上,衣角飄蕩,霄霜二劍已收入鞘中,在其身旁,有一股攜帶磅礴巨力的風潮湧來。
拂向綿延山崗,吹向那些連綿堅石。
刹那之間,諾大山脈之內飛沙走石,大地隆隆作響,一顆高達數百丈的石柱隨著地底的震動轟然倒塌於地,發出一聲巨響,碎石飛濺。
一條巨大的裂縫在山崗之間轟然隱現,露出地底下黑暗至極的巨大空腔,直到漫天月色湧來,填滿那片巨大的黑暗,一柄長約數尺的鞘劍橫插在地底深處,周圍皆是一片裸露的泥土與碎石,顯得孤傲而又清冷。
這是月劍。
這就是方雲為何要橫跨北境南北,長達數千裏的征程,便是為了來到這不周山脈,取第三把玄劍。
那些原本蔓延在天地之間的日月光華,隨著月劍的出現,天與地之間倏忽的變暗,所有的光芒都如同潮水一般朝著地底那柄長劍瘋狂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