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壞道:“在下浪跡江湖,雖然功不成,名不就,但於閱人一途,卻是頗有心得。恕在下厚顏,以前終日沉溺於花間柳下,暢意風月,雖然虛擲了不少光陰,但在下並不後悔,人生在世,又有多少正經事要做?名山大川,秦淮夜色,原本就是妙處所在,有事無事都應該去逛上一逛。”這番言語,活脫脫一個無行浪子的口氣,劉姓老者等人聽得頓時一呆,紫衣女子麵上亦泛起了奇怪的神色。
但拉木措卻聽得連連點頭,附和道:“公子此番言語,深合吾心。美人美景,當是我輩所求。若非如此,鄙人亦不會不遠萬裏,前赴你們中原之地來尋幽探奇,大飽眼福了。”
李壞笑道:“勿論美人賞心,美人奪目,重要的一點,卻是順其自然,半分強求不得。嵩山雄偉,泰山厚重,華山險峻,衡山深幽,峨眉秀麗,原本各存特色,互有千秋,從不依附凡人之願而稍有變通。美景如此,美人更是如此。”
拉木措敬服道:“公子高見,鄙人受教了。”李壞又道:“常人閱美,向以其貌如花,其神若月,其態似柳,神情勝水,肌膚欺雪,以秋月為姿,百鳥為聲,詩詞為心。 拉少爺以為然否?”
拉木措道:“這番話說得倒甚是中聽,極富境界,高雅致趣,頗有一番道理。”李壞搖頭道:“道理確實還是有一點的,但卻隻是道理而已。道理之說,不同於真理。道理道理,道者,談論也,理者,理論也,所以,道理的對與錯,真與假,善與惡,尚需商榷。”
拉木措哈哈笑道:“公子這般談道論理,倒是別具意味。”兩方相對之人這時俱都聚精會神,靜待李壞於美色一途的高談闊論,紫衣女子也走上前來,露出大感興趣的樣子。
李壞道:“在下認為,這常人關於美人的道理固然巧妙,但若是世間女子俱皆春花秋月,如水如畫,動不動就來一段唐詩,說不得又呤兩句宋詞,那便是大大不妙了。”
拉木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不錯,世間女子萬萬千,景色千千萬,原本是各具其態,各有所長。”李壞欣然道:“拉少爺果然深具慧根,一點就透。”拉木措疑惑道:“可公子這番言語,與鄙人眼前之行有何聯係?”紫衣女子亦道:“公子一番奇談怪論,卻也有幾分道——意趣,可與我們有何關聯?”她聽及李壞的談道論理,便也順著拐了一個彎,不再說出道理二字。
紫衣女子嬌柔聲聲,宛如杜鵑啼囀,花蕊細語,十分動人。李壞聞言轉首而顧,心中不禁一震。先前距離較遠,看不仔細,便覺這紫衣女子風情無限,這時由近處看來,更是秀麗絕倫,但見她眉目如畫,風姿綽約,言談舉止,正是大眾美女的最佳代表,卻不知怎的,李壞越看越覺得紫衣女子有點麵熟,似是曾在何處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暗暗奇怪,心道:這等美女,若是以前見過麵,為何卻不記得;這等美女,若是見過麵,為何卻不知道貴姓芳名?正想出言相詢,拉木措催促道:“快說快說。”
李壞道:“恕我直言,拉少爺見及這位小姐嬌豔若花,可是心存愛慕之心?但拉少爺有心,這位小姐卻是無意,於是乎便想逞強動粗?”李壞此言一出,紫衣女子俏麵頓時浮上一層怒色。拉木措怔道:“怎麼是逞強動粗?鄙人家鄉之地,以武力為勝,遇到心儀女子,自是理應如此。何況自古以來,英雄美女,原是佳偶天成。”
李壞不禁微覺錯愕,這人竟然將恃強欺美稱作英雄行徑,倒是讓人好笑。李壞笑道:“拉少爺此言差矣,常言道入鄉隨俗,無論拉少爺家鄉是何習俗,但現在身處中原之地,便應遵循我們中原的規矩。”
拉木措道:“什麼規矩?”李壞道:“拉大少此舉,於在下看來,實與強盜之風,淫徒之色無異。追美逐女,原本天經地義,但拉少爺這種做法,卻是已墜下乘。”紫衣女子聽來又是噗哧一笑,李壞看得一呆,拉木措更是瞧得失魂落魄。
拉木措好容易將熾熱的目光從紫衣女子麵上移開,道:“依公子之見,卻又該何如?”李壞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泡妞之法,風采居首,機智次之,武力為最後。風度不凡,灑脫大氣,便是風采。拉少爺雖然不具相貌之利,但也不失英武。”要論拉木措的相貌,卻是太也對不起眼前的大好風景了,拉木措活了幾十年,從來就沒有人稱讚過他的長相,這時聞及李壞誇他“不失英武”,頓覺十分歡喜,拍了拍大腿,感慨道:“公子真是鄙人的知音。然則機智之說,又是如何?”
李壞見這番東拉西扯,天空海馬,忽地輕貶,忽地稱讚,將拉木措唬得三魂移位,七魄飛天,真想哈哈大笑一番,以舒解心中的快意,卻又不能笑出聲來,隻得強忍,莊容道:“拉少爺可敢與在下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