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西邊天際最後一片晚霞的淡去以及最後一聲昏鴉的倦鳴,蒼天終於閉上了眼睛,沉睡下去。
黑暗的蒼穹,如同一頭上古的魔獸,淩空而降,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吞噬了這個喧鬧塵世裏中的每一寸空間。
無月,亦無星。再也看不清的群山萬壑之間,不時傳出慘厲的山風呼嘯之聲,平添了這暗夜幽深而神秘的氣息。
南宮纖纖終於走了。
李壞躺在楓樹亭中,一動不動,就如同一尊睡佛。李壞既然不走,袁天鵬自然也不能走。雖然李壞身中劇毒,此時強借天魔解體大法稍稍恢複了兩三成功力,但袁天鵬仍不敢掉以輕心,卻也不敢強自擒人,心裏雖覺憤憤不已,卻也隻能強忍。
袁天鵬此次不遠萬裏前來中原,目的就是為了李壞,為了魔門的無上秘傳天魔解體大法,不達目的,又豈能幹休?
拉木措這時也清醒了過來,從手下人口中得知李壞身懷妖法,剛才令自己差點神智俱失,自戕當場,以謝全場觀眾,心裏又怒又怕,對李壞實已恨之入骨,可如今連他師父也無計可施,拉木措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李壞,你還有何事未了?”袁天鵬終於忍不住了。
李壞仍是死魚一般躺在那裏,毫無聲息,好象已經與周圍的夜色溶為一體。
“臭小子,我師父在問你話呢,你聾了嗎?”拉木措惡狠狠地道。
“拉少爺,還想跟我玩嗎?保證你連死了都找不到自己的墳墓在哪。”聲音從幽暗的深處傳來,如同陰風一陣,拉木措隻覺心頭泛起一層涼意,連脖子後麵都涼了半截。
拉木措強打精神,怨恨地道:“你這麼狂妄,還不是落在我們手裏。”
“長夜漫漫,你們無心睡眠,我卻要好好睡上一覺,明天還有好多大事等著我去辦呢。”李壞翻了個身,不耐煩地道。
“你還有什麼後事,說了出來,袁某自會幫你辦妥。”
“好得很哪,有袁前輩出馬,我李壞大可安枕高臥了。”李壞懶洋洋的聲音,就象夜風一般飄飄忽忽,由亭中傳了出來。
“什麼事?你且說說。”
“也沒什麼大事,我隻是想明天去武林大會上逛逛而已,順便會一會天下英雄,隨意打上幾架,壯一壯名聲。”
“小子,你想去尋死麼,如今你自身難保,還想去武林大會出風頭?”袁天鵬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詫之意,卻也不禁暗暗佩服李壞的膽量。
“袁前輩既然關心李壞,那明天就由前輩代小子出手好了,以前輩的絕世神功,隻需三拳兩腳,定會萬事大吉了。反正我現在是魔門門主,你是分門主,前輩代我出手,別人倒也無話可說。”李壞笑嘻嘻地道。
“臭小子,你是什麼狗屁門主,你既然想在天下人麵前拋頭露臉,袁某自然樂得成人之美。不過獻醜不如藏拙,以你現在的功力去挑戰群雄,魔門的臉怕都要被你丟盡了。但你大可放心,你與魔門總算有點緣分,袁某倒也不能不關心,總會保住你這條小命。”
“那可不太妙,我李壞生平最好麵子,豈能自取其辱?我現在要用李家獨門聚精療傷回天大法調息,還得煩勞前輩護法了,可不能讓什麼蛇蟲鼠蟻之輩分了我的神才好,我療傷事小,若是稍有不慎,亂了內氣,見了閻王,那天魔解體大法可不會再從地獄裏跳了出來。”
拉木措明知李壞指桑罵槐,罵自己是蛇蟲鼠蟻之輩,但苦於不知如何反駁,隻得強忍心中的怒氣,暗哼一聲。說到鬥嘴,拉木措又豈會是李壞的對手?李壞自幼浪跡江湖,日夜穿行於青樓酒肆之間,早練就一張巧嘴,若是罵架也能殺人的話,李壞早就無敵於天下了。
“你倒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死了會下地獄。我們又怎會怕你玩什麼花樣,你現在雖然吃了化毒丹,毒性暫緩,也隻能保七日平安而已,加之你強施天魔解體大法,毒已攻心,毒性發作便會快上一倍,三日之後若不吃下真正的解藥,毒性便會全麵發作,到那時,你自然生不如死,就會後悔當初為何你爹娘要生下你到這個世上來了。”拉木措聲音狠毒,直如地獄中惡鬼的詛咒。
“啊喲,我真的好怕,我李壞一直都是嚇大的,還望拉少爺留點口德,那李壞就感激不盡了。”李壞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四處漫步,不時仰首看天,似乎在等待奇跡的出現。
盡管現在伸手不見五指,但習武之人,自可在幾丈以內模糊辨物,不致於若常人般盲人摸象。
袁天鵬大惑不解,問道:“你看天幹什麼,難道天上還會有解藥掉下來麼?”
李壞跓足望天,高深莫測地道:“不知前輩對天象可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