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山石,俱皆雕裁成相同模樣的尺度,長十丈,寬三丈,深逾數尺,一塊一塊鋪向鷹愁關內,直若用泥漿澆注一般,當真穩若磐石。由遠處望去,但見一條青色的長龍,冷冷地將來人吞吐,又若一柄巨闕長劍,斬斷每個來犯敵軍的咽喉。
四人一路行來,碧晶柔娓娓談論,大都是些鷹愁關過去的光輝曆史,三人聽得頗有趣味,隻覺似乎已置身古戰場,身邊一連串金戈鐵馬,鏖兵蕩寇的殺伐之聲響起,於心靈中產生強烈的震撼和撞擊。
清兒讚道:“未料到柔姐竟對此關如此了解!”莊采兒亦點頭稱是。
碧晶柔謙虛地道:“我隻是對華山之地較為關心而已,若是別處,我卻是說不上來。三位可知我為何對華山如此關心麽?”說罷回首看了李壞一眼。
莊采兒與清兒齊皆搖頭,李壞心道:碧晶柔對華山如此了解,自然是因為畢風寒之故,隻不知魔門齊聚於此,究竟有何謀動,連碧晶柔身為靈邪宗主的身份,都親自前來。
碧晶柔輕歎一聲,又看了李壞一眼,不再言語。四人忽忽已行至鷹愁關前,但見一座天關傲峙,有若雄鷹之首,冷冷地注視著關外之地。關門外守備森嚴,鐵甲無數,槍戟如林,顯是駐有重兵。
李壞三人均不明其意。清兒問道:“柔姐,這是何故?”
碧晶柔道:“三位都是讀書人,想必對當朝之事應有所知曉。自前太子標病死,允文即皇太孫位後,天下便風雲暗起。朱元璋老弱年邁,不複當年之勇,而皇太孫雖有心削藩,但畢竟年幼無知,難成大事,幾個有勢力的各藩王無不暗自操練軍隊,以謀後動,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此關便為晉王勢力範圍之內,晉王權高勢大,為爭奪皇位的熱門人選。”
四人向關內行去,但見道路兩旁,標槍一般各立著兩排全副武裝的鐵甲戰士,俱麵如鐵石,雖對來人不聞不問,但仍看得李壞三人暗暗心驚。
行得數裏,路上的武林人士漸漸多了起來,隨處可見執劍背刀的豪邁大漢,凜然前行。此時,華山諸峰已為岡隴所蔽,再也看不真切。又行十餘裏,忽然,仰首見芙蓉片片,自天而下,不但朝陽、落雁、蓮花三峰秀絕,傲立蒼穹,而東西擁攢諸峰,亦皆片削層懸,蔚為奇景。隻有北麵迥然有異,時有土岡,盡脫山骨,卻也另有一番特色。
碧晶柔忽道:“遊覽勝景,結伴同行固然美矣,但獨自前行,卻也有另外一番意趣,華山就在眼前,不若我們就在前方酒店飲酒作別,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清兒這時卻有點不舍了,極力挽留,但碧晶柔隻是推脫,李壞道:“不才以為柔姑娘所言極是,我們就到前麵小飲幾杯,暫時小別,重逢之喜,便留待來日了。”
碧晶柔神秘一笑,說道:“如此甚好。”清兒見李壞不順其意,反拉後腿,伸出右手便捏了李壞一把。
言語間,已行至一家酒店之前,但見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上挑了一個大大的招牌,上麵龍飛鳳舞地書著“太白遺風”四個草體大字。
莊采兒問道:“這莫不是有‘詩仙’之譽的李白所書?”碧晶柔道:“傳聞李白遊覽華山時,便下榻此處,卻不知是否屬實。”
四人要了酒菜,小飲小酌,不再說話,碧晶柔、莊采兒、清兒皆為女子,吃相極為斯文,隻李壞一人正自豪飲,連呼痛快。這“太白遺風”的酒菜雖無大家之氣,卻也別具風格,尤其是酒,香氣醇厚,入口辛辣,極合李壞的胃口。李壞一口一杯,直倒了十數杯,便嫌不夠痛快,抓起酒壇,咕嚕嚕一陣猛灌。
莊采兒與清兒停住用箸,看著李壞,四目之中,俱是情意。清兒忽覺一道熱辣辣的目光從旁邊流過,心胸沒來由的一緊,抬眼一望,卻見碧晶柔亦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李壞,目光內亦是大有情意。
清兒大是驚詫。碧晶柔似是有所察覺,連忙收回了目光,正待說話,忽然,幾聲清脆的掌聲從店門外響起,李壞毫不理會,兀自喝酒,三女回首望處,但見一個衣著華麗的錦衣公子,手執碧玉扇,施施然走入酒店之內,舉止之間,極顯高貴。身後跟著三人,前麵一人似為仆從打扮,身形威武,一對虎目,神光湛湛,顧盼生威,顯然內功極為深厚,。麵為一對青年男女,男的一襲素衣,麵目含笑,風度甚佳,女的麵容明媚,秀麗絕倫。
莊采兒等人吃了一驚,這一對青年男女,竟是武當鄭青鬆和展寧琪。
那錦衣公子進得店來,向著李壞幾人打量了幾眼,抱拳道:“這位仁兄飲酒之豪態,小弟朱無邪真是心儀已極。常言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如此,何不一起飲個痛快!”隨即大喊道:“店家,還不去樓上準備大酒席,我要好好與這位仁兄喝上幾杯。”這位公子雖然舉止大方有禮,卻語氣卻顯陰柔,少了一股男子應有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