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蔫開始有些犯喘,他明白,這樣耽擱下去,不僅自己要死,那兩個孩子也一定會死,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喜歡那個叫謝觀星的孩子,他不想看著他死。
李老蔫沒有自己逃,他選擇了硬扛。用自己的經驗去扛。
“這殺手明顯是衝著那叫路仁義的孩子來的。若是這樣,那”路仁義“應該也有些來頭,不可能沒有人照應,隻要自己再堅持一會,這殺手自然會退去。”李老蔫在心中暗暗想道。
可是他不知道,來這裏的殺手原本該有兩人。還有一個沒到,隻是因為他和那些藏身在房脊鬥拱上的影衛一樣,都變成了僵硬的屍體。
當李老蔫的身上出現了第一道傷口,謝觀星和路仁義都看出了不對,有些驚慌的路仁義,四處尋找著趁手的物件,至於自己的那把斷劍,卻早已丟到了地上。
謝觀星沒動。他死死盯著那黑衣人,就如同當年盯著那條拖著腿,悶聲不響衝過來的“大花”一樣。他在找那黑衣人的“鼻子”。
七歲時的謝觀星,並沒有多大力氣,而那時的“大花”卻長的好像個小牛犢子。並且,“大花”的腿也從來就沒有瘸過。每每要咬人時悶聲不響的拖著一條腿,這恰是其陰險之處。
可是謝觀星知道狗的弱點在哪裏?他選擇了大花的“鼻子”。
狠狠一拳之後,滿地亂蹬腿的“大花”,狗蛋上麵又被狠狠的跺了一腳。從那天以後,謝觀星就成了“大花”永遠的噩夢。哪怕謝觀星隻是輕輕跺一下腳,十丈以外,早已忘記了自己是一條公狗的諸子巷第一猛犬,當即便會屁滾尿流的鑽到最近的櫃台底下麵。
可那黑衣人畢竟不是一條狗,而且很顯然,要夠到他的鼻子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老蔫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兩腿開始變得有些沉重,有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在為了別人拚命。但是他覺得這感覺很好,遠比當年殺人時的感覺要好。他甚至覺得,那泛舟千裏所能給他帶來的快樂,不會比當下救了這兩個孩子來得更多。
借著進退之間,李老蔫撇了一眼那兩個孩子。但他眼中看到的卻隻有“路仁義”一人。李老蔫心頭立時升起一陣暗火,但隨即,便又消了下去。
“這孩子,果然有做那一行的天份,連跑都跑的這麼利索!”
向著那黑衣人揮出一鐵尺,李老蔫打算招呼“路仁義”也趕緊跑,他覺得自己不如謝觀星聰明,若是這兩個孩子都跑了,自己和這殺手倒是還打個什麼勁?不過好歹也要拖住這黑衣人一陣子。李老蔫不相信,僅憑這片刻,謝觀星和路仁義能逃出這殺手的追趕。
可就在此時,李老蔫驚異的發覺,自己的鐵尺已經狠狠的砸到了那殺手的肩膀上,對方卻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李老蔫不敢多想,出手如電,瞬間便用鐵尺在那殺手周身穴道上點的一遍,可是這一切,明顯是做了無用功,李老蔫看著那殺手直挺挺對著自己倒了過來。而其人背後,端端正正插著那把被“路仁義”丟掉的斷劍。
最初的一幕再次出現,隻不過這次走出來的卻是謝觀星。
抖了抖手上的一塊嵌有絲線的破布,那謝觀星對著李老蔫開口說道:“師父,你沒有事吧?按照我朝律令,此人意圖襲殺公門捕快,可就地斬殺,觀星沒有做錯吧!”
李老蔫嘴巴張的老大,他非常的驚奇。謝觀星怎麼會發現的那塊“影布”?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那個位置?這孩子以前殺過人嗎?怎麼自己感覺他根本就沒把殺人當做一回事?
躺著地上的屍體忽然冒起一股白煙,李老蔫未及多想,拉著謝觀星退回到了涼亭之內。
直到這時候,那呆立了半晌的“路仁義”這才緩過神來,許是被那飄來的惡臭熏到,一扭脖,將方才吃下的酒菜都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