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王敬一的判斷,那物什多半還是和茶葉有關。
謝觀星不是沒有想過,會不會是有人在茶水中下毒?可但凡下毒殺人,總需要有個緣由。可通過和王敬一乃至府中其它仆役交談,謝觀星大致知道了大公子和那趙四的秉性。這大公子性情孤僻,平日裏除了和他爹一樣,喜歡喝上兩口好茶;再就是到京都幾個有名的妓館裏尋個風月。若沒了這兩樣事,其人基本老老實實呆在自家房中臨摹字畫,從不外出與人交往。而那趙四,原就是府中的老人手,每日辰時進入馮府,戊時便獨自返回自家在府外的住處,除了那個“不幹淨”外,就再也挑不出什麼太大的毛病。
這等不招事的人物,卻相繼被人毒殺,總歸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若說這案子古怪,真正古怪之處卻又不在此處。
謝觀星看過卷宗,依著當日驗屍仵作的記錄,那馮府的大公子,還有負責煮茶的趙四確係中毒而亡。可因何物中毒?中的又是什麼毒?那仵作卻隻字未提。至於推官的問詢記錄,就更是有些邪門。來自妓館老鴇、頭牌乃至仆役的言語及佐證。其記錄之詳盡,訊問之徹底,即使是謝觀星也自歎弗如,可末尾結論,居然隻寫了“未見有異”四個字。這明顯不合規矩。
依著自己做影衛時的經曆,謝觀星隱隱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他知道,一定有某種力量中斷了刑訊司的問案,不然,為什麼推官在妓館查的如此仔細,可一到了馮府,卻隻閑聊了兩句,連個記錄都不做便草草了結,這中間若是沒些名堂,委實說不過去。
也許正因為這個緣由,他謝觀星才會進入馮府。原因很簡單,既然刑訊司的官員查到了馮府就勒住了韁繩,那麼馮府內,就一定有著什麼不能觸碰的東西。
看著對麵空空如野的床鋪,謝觀星的頭有些脹痛。那床鋪上趙四的被褥包裹,在他來之前就已經被人收拾的幹幹淨淨,如今也就剩下茶房自己還沒有仔細查過,不是謝觀星不想查,而是因為陸姣姣根本就不給他謝觀星獨自呆在茶房煮茶的機會。
夜入三更,房中的仆役們看似都已熟睡。排除鼾聲的影響,謝觀星靜下心,仔細聆聽房中每個仆役的心跳聲音。這也是李老蔫教給他的本事。為了能在一陣破鑼爛鼓聲中聽到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他謝觀星當初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這本事的妙用,曾多次救過他謝觀星的性命,因為一個人在真正入睡後,心跳就會有所放緩,可如果一個人鼾聲如雷,心跳卻一如平常,那這人想做什麼,就值得謝觀星好好去想想。
確定沒有人裝睡,謝觀星悄悄下了床鋪。將被褥堆成人形,他不敢再有耽擱,因為天曉得有沒有哪個水喝多了,半夜爬起來出恭。
提著衣物鞋襪出了住處,謝觀星藏身到了一處相對陰暗的角落。
穿好衣物,謝觀星從懷中掏出一物,隻輕輕一抖,整個人瞬間就消失在了陰影當中,他要去茶房好好查查,因為那裏是死去趙四,唯一可能留下些什麼的地方。
夜色中的馮府無比安靜,寒冷中透著一股蕭索的味道。謝觀星穿得雖是不多,但相較於五柳巷官衙內的那口老井,這寒冷也就算不了什麼!不過片刻,謝觀星就到了茶房門口,可是他看到了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
茶房的門此刻正虛掩著,內裏透著燭火的微弱光亮,而那光亮中還似有人影在晃動。
謝觀星開始有些猶豫,他知道,茶房門鎖的鑰匙,並非隻有他謝觀星才有,而以往趙四夜間不在,也確實出現過府中有人睡不著,半夜跑來茶房自己煮茶喝的事情。可如今又不是夏日,哪個會閑著沒事,扛著地凍天寒跑來此處?而且,既是有茶房的鑰匙,身份自是不低,找人招呼他謝觀星一聲不就得了,何須自己動手?難道來人還有別的目的?
謝觀星打定主意,他要看看來人是誰?
緩緩推開門,謝觀星走了進去。茶房內,被罩在銅製承架內的燭火正緩慢燃燒著,可眼前卻見不到一個人影,不過,以謝觀星聽力,他還是聽到了一個人急促的呼吸與心跳。可還沒有等他轉過身,一雙手就已從身後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