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再次在房中彌漫,而此時謝觀星卻是想到了一事。
“即便是過了幾個時辰,為何前番的茶香一點殘留也無?真不知這馮成是如何做到的?”
接過謝觀星遞過的茶盞,那馮成輕抿一口後說道:“日子隔了這久,尚能如此,真不知當日的新茶該是個什麼滋味?旁的好茶用金銀可買,此茶卻需用性命去換,來的不易啊!”
謝觀星知道“登雲海”是個什麼地方,若是這“登雲妙霧”來自那等凶險之地,隻怕這掌司大人所言不虛,不由的將那茶罐在手中擺弄了一番,這茶罐不知為何物製成,潔白如玉,卻更像是什麼野獸的骨頭,底部套著的銀質六角托底,雕刻著一些古怪的圖紋,看上去詭異無比。
謝觀星看了片刻,將那茶罐放下,開口問道:“掌司大人可否開始講述事情經過?”
那馮成在抿一口,輕輕咂了咂嘴,輕了輕喉嚨開口說道:“此事卻是與嬌嬌無關,這些年多少委屈了她,若是再將其卷入其中,老夫於心不安。此事要想說個明白,還需從三十年前說起。”
當年我還是匠作司的一名匠師,原本籍籍無名,也不大會有今日的造化,可那時的掌司大人有個女兒,常常跑來匠作司觀看眾人製作金銀器皿。這一來二去,又同是喜歡茶道之人,漸漸就有了些來往,後來見我嗅覺漸失,那女子就在其父麵前為我討要了一個清閑些的職司,其後不久,那女子就成了我的夫人。
我與夫人情投意合,相處甚歡,也許基於這個原因,其父對我極為照顧,並在自己退老之前,將這掌司的位置傳給了我。可說句實話,若是沒有我那夫人往來應承,以我的出身,根本就不可能將這掌司的位置做的牢靠。我夫婦相敬如賓二十餘年,從未紅過臉,夫人見我久無傳承之人,便認定是自己體弱多病所致,曾多次要求我納妾,可我不願意寒了他的心,所以一直不從,直到三年前,夫人因病將逝,臨行之前,百般央求,我這才納了一房侍妾,可我忘不了夫人,她不在身邊,我睡不好,吃不好,這茶也喝的沒有滋味。
方勝忽然開口問道:“敢問掌司大人,既是夫人體弱,何以府上能有兩位公子?”
那馮成苦笑言道:“我那老二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原就是個傻兒,老大走了倒也幹淨,免得如此疲累,總需逆著自己的心性,往妓館中去買個名聲。”
謝觀星聞言問道:“掌司大人何出此言?莫不是大公子身上有些不妥之處?”
“謝捕頭果然聰慧,能想到這一層,既然如今事發,說說也是無妨。那孩子天生不能人道,故而不願與人交往,可是又怕旁人笑話,所以喜歡到妓館中花些銀兩,博個彩頭,那風雨的事兒倒是旁人做得!”
此言一出,謝官星和方勝好懸沒吐出舌頭,那方勝心中暗道:“天下還有這等的好事?怎地我方勝便沒遇到,隻不知那幫忙做事的是誰,當真好運!”
馮成哪裏知道方勝此刻再想什麼,隻是自顧自的往下講述。
“嬌嬌入府三年,一直未能成孕,其實此事也怨不得她,老夫年邁,當真比不得年輕的後生。更何況換做是誰,老來喪妻,業無傳承,這等遭遇可還會有生念?於是,月前的某日,我在街麵上尋人買得毒藥,隻推說是茶粉,欺騙嬌嬌,讓她隨意放入我書房的某個茶罐之中。待我來找,尋些開心。我原本的意思,是自安天命,哪日喝到,哪日去死,不想嬌嬌居然將那毒物,放到了綠仙袍中,此茶為當今聖上所賜,我一直舍不得飲,故而一直活到現在。嬌嬌不得我憐惜,在府中做的事,我自是清楚,可我知道這怨不得她,故而從未有過刁難,隻是那日她突然跑來我的書房,這讓我生出疑心,她走後我翻查物什,見少了些茶葉,這才讓牛管事將其人追回。待我知道其人已將茶葉給了我那大兒,這才讓嬌嬌趕緊過去,於半路打翻了趙四的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