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身而起,鋼刀護體,可這一次謝觀星真的失算了!祠堂的場院內並沒有什麼人等著要他的性命。空蕩蕩的院內根本沒有一個人,唯一的解釋是,那人在開啟大門後就已經離開。
尋回了自己的衣物,謝觀星小心拾起了地上被壓著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行小字:貴友現在村外官道,速往!莫再回村,謝觀星看到這種留言,心頭一驚,這人若是想幫自己,何以不留下出村的地圖?這等言語,莫不是已料定自己有出村的方法?難道這村之中還有自己的熟人?
疑惑是有了一些,但方勝的生死更為重要,謝觀星顧不上其它,趕緊再次上了房頂,大致估計了一下方向,翻牆過脊朝著村口方向竄去。
當然,既是不守規矩,踩碎些瓦片在所難免,雖然不是所有的房頂都能攀上,所有的巷道都可連接,但那些被方勝拋灑下來的鐵砂不難尋找,隻需要謝觀星拔出自己的鋼刀在地麵上劃拉一番便可找正大致方向,不過半個多時辰,一連踩漏三處屋頂的謝觀星終於來到了村外。
與張福相比,極不擅長提縱之術的謝觀星找到方勝的經過倒是十分順利,方勝就躺在官道邊,一動不動,任誰一眼望到,都會覺得是一具死屍。不過不用探過呼吸,謝觀星也能確認方勝沒死,因為這廝的呼嚕聲在夜色中僅次於雞鳴,不過方勝身上的味道,卻讓謝觀星有些犯了難,坦白說,謝觀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涉川的律法,可是他看到的,聽到的,躲過的,麵對的,好像都和這涉川的律法打著別扭,而當年那個高呼“我朝律令”被人捂住嘴的少年,如今也已成為了過去,從某種意義上說,謝觀星正在一步步踏上劉半山走過的那條道路。
留意了一下周圍,謝觀星剝下了方勝的官衣,從懷中掏出火種,尋來一些枯枝,將那官衣和枯枝一起點燃。
騰起的火焰帶著幾分腥臭的味道,可是站在火堆前的謝觀星,麵色卻有些陰沉。
謝觀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膽焚燒官衣,隨著火焰的騰起,謝觀星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忽然破碎,他不知道那碎掉的是什麼?也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官衣上的火焰就像是在自己身上燃燒,但謝觀星能感到的卻隻有冰冷,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一件在他看來極不可思議的事,自己真的變了,不僅僅是側出一步,求個變通,而是變得對律法失去了應有的敬畏之心。也許劉半山說得對,所謂律法,不過是一張滿是窟窿的網,識得空子的,輕而易舉就能鑽了出去,個頭大的你想網也未必網不住,而這張網,你抖露的次數越多,就越不會把它當作一回事。
方勝不知是不是被煙霧熏醒,迷迷糊糊的看到了眼前一幕,其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喜之下,放聲大哭,可哭著哭著,又連連狂笑數聲,開口說道:“沒死就好,沒死就好,隻要有命在,就還有機會!”言罷倒是看清了謝觀星正在焚燒的東西。
脫了險的方勝頭腦立刻恢複正常,待看了自己身上一眼,方勝對著謝觀星說道:“出了京都,這倒是個屁大的事兒!兄弟你莫要忙活了,就你我這樣的小魚小蝦,有誰會上趕著生事?也就是一瓢水的事,何需定要燒了!”
謝觀星聽聞方勝此語,一陣火起,可看著其人麵上烏青,又不好生出責難,隻得小聲說道:“莫要在大聲言語,此處比不得旁處,你倒是用哪裏的水去清洗?反正你那裏還有一套,回去換上便是,某要被人拿住把柄,今日無事,來日敢說無事?莫扯閑的,你此番遇到何事?那條子可有送出?”
方勝聞得此言,心中微微泛起一絲寒意,謝觀星一直在變,方勝也許早就發現,可是他就是不願去相信,因為方勝覺得,如果謝觀星有一天,也變得和自己一樣“聰明”,那自己壓在其人身上的砝碼,明顯不夠份量。如今聽謝觀星說到“來日”,方勝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發現,他猛然間想到了,自己需要重新換一種砝碼,來拉住謝觀星的心。
其實方勝大可不必如此,很多時候,無需同生共死,隻要能做到守望相助便已經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