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整個五柳巷的官衙被禁軍圍了個水泄不通,而沿街的百姓也被通告不得外出,其實這等狀況,並非隻在五柳巷這裏,整個京都都被禁軍封鎖了街道,方勝等人不過是早早回了官衙,又被人釘在了此處,故而有些不清楚情況罷了。
不過衙外凶神惡煞如臨大敵的禁軍還是讓官衙內的一眾公人疑心大起,如果到這會還有人覺得這些禁軍隻是過來協助辦案,那麼這個人當真是傻得可以,涉川之內,類似這樣的事情,就算沒有親見,聽也聽過了。幾乎所有人在看到方勝猶如死灰的麵頰時,都想到了一個簡單的詞彙。
“滅口!”
謠言總會越傳越大,恐慌也會在不知不覺間讓人失去起碼的判斷力。天色剛剛放亮,便有兩名想要偷偷爬過牆頭的青衣捕手被一陣亂箭射了回來。
恍若得到了某種證明,五柳巷的官衙很快就亂得好似開了鍋的粥。一眾公人中,有的跑來跑去,似是在尋找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有的則蹲在地上,流著眼淚低頭擦拭自己的鋼刀?前來此處的禁軍既然已經放了箭,那基本沒有再逃走的可能,而各街麵上理戶“不得外出,等候徹查”的高聲叫喊,也足以讓眾人相信,一場針對五柳巷官衙的殺戮就要到來。
李敢楊波等人已經在規整官衙內的“防禦器具”,那韓璋又能送來什麼像樣的東西,無非是一些木障,火油、鐵蒺藜乃至一包包用棉紙裹好的生石粉。
與眾人的慌張和忙碌不同,方勝一個人坐在場院中的涼亭上低頭不語,王哈兒反常的行為早就讓方勝心存疑慮,如今官衙再被禁軍圍困,以方勝的“睿智”自然會想到一些什麼?
“平日裏中規中矩的小武到底是什麼人?派他去尋找我那兄弟,這短短的路途怎地便會花去近一個時辰?而其人在客棧內的忽然消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麼內情?謝兄中途離開,莫不是得到了小武或是影衛總領王哈兒的暗示?至於總領大人讓我那兄弟”不要顧念“的旁人,說的當真就是韓璋?難道就沒有可能,說的是我方勝!”
“這世上真有同生共死的兄弟嗎?我方勝是不是傻了一點!”
從深思中醒轉,方勝看著眾人明顯是徒勞的所謂防禦,忽然狂叫起來。
“還防禦個鳥?能防得住嗎?娘的,個個都比老子聰明,有些門路的都早早跑了,你們還看不明白?如今縮頭也是一刀,抬頭也是一刀,莫要再牽連家人,且把那些個破爛玩意都給老子丟到井裏去!”
眾人見到方勝動怒,遲疑著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倒是有一名新來的捕快開口問道:“方大人,禁軍這等架勢,到底是要做什麼?方才大人和總捕大人在甲字三號房到底發現了什麼?怎地便會引來這大動靜,若是小的們難逃一死,總要讓我等死個明白。”
方勝聞言渾身一抖,這中間的輕重他如何會不知?這死不死的還是兩可,就是真的要死,有些事情也必須老老實實的帶到棺材裏,不然後麵會發生什麼?他方勝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猜到結果。
看著那名新來的捕快,方勝雙眼一瞪,開口罵道:“再要妄言福禍,老子先將你退出去試試狀況,一個個平日裏明來暗往,手眼通天,打量我方勝不知道?如今禍事臨頭,卻不見你等有什麼正經本事,都給老子把脖子洗幹淨老老實實的呆著。”
方勝的言語雖說得豪氣,可其人略帶顫抖的聲音卻讓五柳巷官衙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事到如今,自然是龍走龍道,蝦走蝦道,誰還會將方勝的言語放在心上?連那個看似和方勝交情莫逆且背景“深厚”的總捕大人都腳底抹油沒了蹤影,哪個還看不出時下的狀況?
麵對眾人的漠視,方勝雙眼幾乎要噴出怒火。很明顯,老君村的光輝事跡還沒有被刑訊司傳開,他方勝的睿智也沒有被所有人認同,除了幾個老人手還在留意著自己的舉動,那些新來的幾乎把他看成了空氣。自己勉強算得上豪氣的言語,換來的不過是一些略帶失望與憐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