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生命的堅持有時候會是一種負累,而難以忍受的痛苦則是這負累的成因,絕望的人或許真希望能用一種寄托亦或是一絲溫暖減輕這種負累,但謝觀星清楚,這種努力終究是徒勞,因為等待這些人的,將是刑訊司總捕衙門後麵的監房,可是從自己成為一名影衛那天開始,謝觀星還沒有見到一個人可以從裏麵活著出來。
這女子的話讓謝觀星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樣的反應,讓謝觀星感到無比困惑,他謝觀星一直都認定自己是個好人,可是真到有人當麵說給他聽,不知是怎地了,他開始有些懷疑。
當劉半山緩緩從自己身邊走過,並說出“送她走”三個字時!謝觀星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他看著那名女子,看著她緊握的右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看到了謝觀星的猶豫,已然走出幾步之外的劉半山忽然轉身望向謝觀星。
“觀星,你可以吐,可以罵,也可以像我一樣在這些女囚身上找些樂子,但是你不能手軟,因為若是你手軟,下一個死的就會是你!”
抽出單刀,謝觀星走向那名承架上的裸身女子,這女子就那樣望著謝觀星,眼神中流露出的厭惡與憎恨,讓謝觀星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似是想起了什麼,謝觀星試圖去解開繃在這名女子身上的繩索。
可剛剛將其人口中繩索卸下,謝觀星耳邊就聽到了“呸”的一聲,一口帶著血液的吐沫直接啐到了他的臉上。
“我叫李文英,便是做了鬼,也會回來找你們的!”
身側踹出的一腳,將謝觀星踢到了一邊,謝觀星掌中的鋼刀也被人劈手奪了過去。
冷冷望向這名怒目而視的女子,劉半山的嘴角忽然掛上了一抹笑意。
“到了那邊,記著排隊!”
鋼刀隨即掃過這名女子的咽喉。
隨著這女子頭顱的低垂,緊握的手掌亦鬆弛開來,一粒迷陀丸從那隻纖細的手掌中掉落,輕輕在監房的地麵彈了兩下,停在了謝觀星腳邊。
“兄弟,想什麼呢?”一身武護打扮的方勝湊了過來,他的言語立時將謝觀星從那段痛苦的回憶中拽回。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方勝湊到謝觀星耳邊小聲說道:“我覺著這事情有些不對,你看看那些刺客臉上的蒙布!”
順著方勝手指方向看去,謝觀星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可方勝後麵的言語當即讓他明白了蹊蹺所在。
“你再看看他們身上的衣物,和那蒙布是不是一樣,若是早已埋伏於此,何至於慌張到這種地步?一定要撕扯自己身上的衣物來遮住臉孔!”
猛然抬頭望向前麵的陳小虎,其人此刻正呆呆站立在那名死去的影衛暗樁麵前,似是沒有留意到有人正在關注著自己,陳小虎緩緩蹲下身子,袍袖遮掩之下,從那名暗樁大張著的口中取走了一件物什。
這世間事存在著太多的巧合,一名被誤殺的影衛暗樁,卻是牽出了一群真正的刺客。隻是這群刺客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性命,竟然是交待在一名影衛提調毫無道理的緊張之下。可這一切又真得就隻是巧合嗎?那名死去的女子一定不會這樣覺得。如果她能再忍耐片刻,聞訊趕來的影衛一定會證明這所謂的刺殺隻是虛驚一場,而陳小虎,也一定會為自己的緊張付出代價,但是這名死去的女子知道那車上坐得是誰?可就是因為這個人,那個已經答應要守護自己一生的男人,他的腦袋被做成了鑲金的夜壺,所以不論那聲“有刺客”是不是無聊的試探,她都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不想那個人自己去死,她要親手砍下那個人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