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漫長的一天(六)(1 / 3)

觀魚亭中的狀況總體來說好不到哪去,厚實的穹頂確實擋住了一些拋射而至的箭矢,但仍舊有部分箭矢直接落入亭中,兩名貌似京都官員的老者許是因腿腳不靈便,當即被數根箭矢釘死在亭內,至於那些等在亭位不遠處的仆役馬匹,他們的下場不言而喻。

天空中沒有再次出現箭雨,謝觀星的出現也沒有帶來過多的驚奇,擠在亭角的眾人,有的麵帶驚恐望著頭頂天空,有的則眼巴巴望向觀魚亭邊停靠的那葉小舟。隻是沒人再敢踏上那葉小舟,一來,貌似孩童的大能修士郭行泰沒有任何動作,二來,雖然湖麵已再次變得平靜,可那股飄蕩在湖麵上的淡淡血腥以及始終無法褪盡的殷紅,它們的存在隻能說明,湖麵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一種殺機。

“是你的人嗎?”

看著湖麵上的屍體,郭行泰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黑巾蒙麵的伏修道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伏修道的雙眼隻死死盯在了謝觀星和他懷中抱著的紫芯身上。

在方才的那場箭雨中,還能活著走出來的顯然是個高手,他或許是薛紹安排的人手,或許不是,可無論他是與不是,既然同樣受了傷,那麼於當下的狀況,總可以想出辦法加以拉攏。至於被這漢子抱在懷中的女子,伏修道並不清楚此人來曆,但既然是個女的,那就應該是單錚口中所說的“最大依仗”。可這“最大依仗”還沒有派上用場便已生死不知,伏修道隱隱感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考量。

“這一切完全不合道理,這些落仙弩不該出現在城牆上,沒有國主下旨,任何人不得打開武備司甲字三十四號庫房,而知道武備司甲字第三十四號庫房秘密的,京都之內除了自己就隻有兩個人,主上、還有薛紹!”

一陣寒意自伏修道腳底升起,這寒意來得如此凜冽,便好似要將伏修道整個人凍結起來。

“不會是主上,現在就將修道一並除去明顯太早,薛紹,一定是薛紹,他……可是瘋了?同樣的手法怎麼就敢連用兩次?他就不怕傷到自己一直暗中回護的四殿下單錚?不對!不會是薛紹,那甲字三十四號庫的秘密還有一個知道,自己怎麼就一直沒有想到此人!”

思慮隻在電光火石之間,但足以令老謀深算的伏修道做出判斷,猛然之間,伏修道雙眼轉向單錚(陸仁義),他忽然發現,這個布衣四殿下,遠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簡單。

此刻的陸仁義,顯然已認出了謝觀星懷中抱著的是誰?其人向前迎了一步,可隨即又遲疑著退回到亭角,並輕輕拽了拽伏修道的袖子。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伏修道藏在黑布下的臉孔微微抽搐,可伏修道不能不做出回應,原因很簡單,隻有真正的布局者,才會有破局之法。

“你是什麼人?察盟順道,何以為先?”

伏修道的話中存有暗語,若是天道盟的弟子,勢必會對上一句“護民斬仙,恥於知後!”而此語一出,亭中的空氣立刻變得有些緊張,那個矮胖子更是撫摸著自己身上的黃金配飾悄悄向前踏出了一步。

矮胖子身後的素衣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一些什麼,嫵媚的笑意漸漸湧上了嘴角,望向謝觀星的雙眼更似乘載一池碧水,時而凝神駐望,如霜似露,時而閃爍回避,嬌羞可人,每每對望之下,謝觀星的心神不由得便是一蕩。

死寂一般的觀魚亭,似乎是在等待著某人用回應打破僵局,謝觀星成功的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然而他的目光,卻在下一刻將所有人的視線引向了眾人身後的湖麵。

無聲無息,一名身穿黑色水靠,黑巾貼麵的漢子緩緩自蕩起的漣漪中出現,此人麵孔陰冷,盯住謝觀星的那雙眼幾乎看不到什麼眸子,而一道自左側麵頰一直延伸到下巴處的創口,已然被湖水浸泡的沒有一點血色,那外翻的皮肉,儼然將一張嘴分成了四瓣,森白的牙齒外露,看上去就好像來自陰間的厲鬼。

隨著這名好似厲鬼的漢子一步步向著觀魚亭靠近,陸續有相同裝束的黑衣人自水下探出身形,不過,這些人的狀況明顯要比方才那名漢子好上一些,至少沒有什麼恐怖的傷口,可即便從不同位置出水,他們僵直的脖頸始終擰向觀魚亭,而望向亭中眾人的眼也如方才那人一樣,充斥著陰冷,裹挾著蔑視與死亡。

“兄弟,是你嗎?”

就在這等詭異的境況當中,亭中卻是響起了陸仁義的言語,謝觀星心中一酸,低頭順著陸仁義視線望去。一根暗黃色的穗子緩緩自紫芯手中滑落,那是謝觀星鐵尺上的配飾,當日謝觀星將鐵尺交給了林仙兒做為信物,卻是將這根穗子留在了身邊,原因無他,謝觀星多少有些擔心林仙兒會弄丟了師尊給自己留下的唯一物件,可除了這鐵尺,自己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交托,無奈之下,謝觀星隻得留下了穗子,或許有了這穗子放在身邊,也就留住了自己對於師父李老蔫的一點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