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卷的蒙布被人送上了城頭,而隨著這些蒙布展開,幾乎所有的城西護軍都被分批圈禁了起來,當然,那些私藏兵刃的護軍軍士難免會受到一些特殊照顧,他們的去處無人知曉,但若幹年後,有生還者傳出消息,這些軍士被人帶到了一處陰暗的所在,終日裏隻能在微弱的燭火中挖掘泥土石塊,至於到底再挖什麼?那個生還者也不清楚,他隻是記得,當一股巨大的水柱將自己衝出,他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名女修白淨的屁股。
關於這個“屁股”,原本該是個不錯的話題,可這名生還者的講述卻隻能到此為止,因為無論你怎樣感興趣,都無法從一個又癡又傻的瞎子口中問出些什麼?所以,一直到死,這名生還者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後來呢?”
“後來呢?”
趴在老者身上的孩童開口問道,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自己的爺爺,那眼神中更是充滿期待。
“爹,摯兒還小,總講這些嚇人的故事晚間容易做惡夢,您老便不能講些別的事情嗎?”
一名相貌不俗卻瘸著一條腿的精壯漢子走進了小院,似是聽到了這祖孫倆的對話,這漢子擱好了手中的鋤頭,隨即帶著些許責怪語氣開口說道。
那白發蒼蒼的老者聞言麵色上多少顯出幾分尷尬,可不知道為什麼,這老者混濁的雙眼卻是猛地閃過一絲精芒,然而這精芒轉瞬即逝,一抹訕笑則漸漸浮上了這老者的嘴角。
嘟了嘟幹癟而內陷的嘴唇,老者撫摸著孫兒的腦袋小聲說道:“爺爺老了,能記得的便隻有這些。摯兒,用過午飯之後陪爺爺去釣魚好不好?”
“爹!怎地又帶摯兒去釣魚?孩兒已經去找過村中的理戶大人,大人他說摯兒大是大了一些,但現下入得學堂尚不算晚,可要是總陪著您老釣魚倒是能學會什麼本事,莫非來日也和孩兒一樣,終日和這泥土作伴!”
聽聞老者此語,那還在銅盆中洗手的精壯漢子當即提出了異議。
老者似是被自己的兒子氣到,顫巍巍站起說道:“早就對你和你那婆姨說過了,摯兒他不入學也不許教他武藝,此生三餐不缺便好,若是再提此事,仔細老子像當年那樣,也打斷摯兒的腿!”
精壯漢子聞言麵色一沉,卻不敢再做爭執,其人拐著一條殘腿進入內宅,片刻之後,內宅之內響起一名女子的聲音。
“你便總由著這個老不死的東西?他毀了你還不夠,莫不是想連摯兒也一並毀了,也不知道老娘當年怎麼就瞎了眼,定要嫁給莊森你這個廢物,我不管,左右明日我就帶摯兒去學堂,他要是敢動摯兒一個指頭,老娘就跟他拚了!”
也不知道這老者有沒有聽到內宅的吵鬧,看著自己的孫兒跑來跑去尋找漁具,這老者的臉上再次堆起笑意。可那孩童收拾好漁具之後,卻是扭捏的湊到自己爺爺身旁小聲嘟囔道:“爺爺,摯兒也想去學堂,狗剩他們總在笑摯兒不識字,摯兒不想做個廢物,爺爺不要罵爹爹和娘,……要不爺爺您先打斷摯兒的腿,然後再讓摯兒去學堂。”
童言無忌如何知道個中厲害,可也正因為說出這番話的是自己的孫兒,老者的身軀有了一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