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敞亮,身穿青色豎領道袍,外襯緋紅劍士氅的碧霞真人一經出現便晃花了謝觀星與季效廉雙眼。
幾乎是同時,小院中響起一老一少吞咽口水之聲。
說來有趣,季效廉在奈何城日久,自然熟絡城中仙官,可他從未見到過今日之碧霞。今日之碧霞,容顏俏麗如花,身形亦難得的凹凸有致,即便是那條原本有些殘障的左腿,此刻看上去也與常人一般無異。
“看什麼看,沒見過本接引嗎?姓謝的,你既是活著離開無傷城,因何於城外對本接引不理不睬,輕慢本仙官你可知該當何罪?”
刻意掩飾住嘴角的笑意,碧霞女修在場院中來回走了兩圈,那樣貌分明還帶著幾分招搖,唯恐謝季二人沒能留意到自己那條已然痊愈的左腿。
季效廉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碧霞女修今日心情大好。在仔仔細細將碧霞上下打量一番之後,季效廉悄悄扯拽了一下謝觀星的袖子,隨即湊近其人耳邊小聲說道:“小子,當真好福氣,怎生這等妙事兒便遇不到老頭兒我!那交趾原可是個好地方,要不要老頭兒免了你今日的差使,你且陪著接引……哦,呸!呸!呸!瞧我這記性,你且陪著仙兒姑娘出去清閑半日,若然坐實道侶一事,來日得了好處,切莫忘了我這老頭兒。”
謝觀星當然知道季效廉所說的清閑半日是什麼意思?可不知是怎的,聽聞交趾原三字,謝觀星居然周身一抖,怪異的神態居然將季效廉也嚇得連退兩步。
“城中既無律法,何來刑罪?接引仙官大人您言重了!在有,你那衣物剪裁雖是合體,可腰際處好像開線了!”
猶如一桶涼水澆頭,本已雙頰泛紅的碧霞女修顏色大變,其人下意識望向腰際,那腰際處果然如謝觀星所言,隱隱露出了一小片肌膚。
隨著“哎呀”一聲驚呼,小院中再次刮起旋風,片刻之後,院外則傳來一聲女子的怒斥。
“姓謝的,你便是沒有死在無傷城,終有一日也會死在我文……仙兒手裏!……對了,午時三刻城主府真仙殿,真君要見你,你有膽便就再次錯過時辰!”
……
聲音遠去,小院中的狀況仿佛又退回到兩日前。隻是這一次,門外聚起了許多跑來看熱鬧的奈何城居戶。
一直對視到雙眼發麻、門外觀者散盡,季效廉總算是收回了那條掛在嘴邊的舌頭,可好景不長,至多半柱香,季效廉又好似著了魔一般說個不停。
“小子,老頭兒我算是看走了眼,原以為你好歹有些本事,便是再不濟也能多活上兩年,可現下看來小老兒當真是命苦,你說吧,那壇子要個什麼樣的?”
“這個不好,顏色太暗,顯不出老頭兒的身家!”
“真仙殿那地方也是你一個俗人能去的!便知道隻你一人活著回來肯定不會攤上什麼好事,罷了!罷了!左右不過一死,隻可惜了那牌子,這才辦了多少時日!”
“老頭兒……”
謝觀星欲言又止,誠如無傷城老邁修士所言,那事情也許就該是當下這個樣子,更何況所有蹊蹺總需有個答案,至於是早是遲又有多大區別?
“看在你幫襯著老頭兒打點店鋪,雖說半塊晶石也沒有替老頭兒購得,總算是帶回來了兩瓶神仆之血,既是要死,老頭兒也不好讓你死得太過寒酸。隻是老頭兒平日裏過得淒苦,此處又比不得涉川,那壽衣,大錢之類的你就莫要再想了,便是當下這物件也是老頭兒我用二兩燈油換來,不過送給你可以,但你要答應老頭兒一個條件,無論如何莫要牽扯上老頭兒。”
全然不顧謝觀星此刻在想些什麼,季效廉一邊嘮叨一邊在堆積如山的物品中來回翻撿,而就在謝觀星終於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言譏諷之時,這季效廉忽然將手臂探入一隻青色瓷壇。
“就是它了!哎呀,這是什麼蟲兒?怎麼連老頭兒的寶甲都能給啃出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