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醒了,被一隻從床沿橫穿而過的碩大老鼠給驚醒。天空中泛起微弱的光亮時,便爬了起來,衝到陽台上,四周全是連綿不斷的青山,風景如畫,空氣清新宜人。一年來,我從不曾見過小鎮居然這麼美。這種美幾乎讓我流連忘返。
回來的路上,我感覺一種強大的力量在我體內膨脹,幾乎不受我控製,這種力量讓痛恨的人變得可愛,幽怨的地方變的優美,我從來不曾感受過。
暑假快要結束時,我去了趟安安家。因為沒有收到安安的邀請,貿然前往,隻好自求多福。早早的起了床,涮牙,洗臉,刮去昨天夜裏茁壯生長的胡須,在廚房裏胡亂的對付了早餐,到樓下的花店裏精選了幾株水仙花,便出發了。
早上的公交車擁擠不堪,我抱著花搖搖晃晃的站在過道裏,旁邊坐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她一會兒盯著我,一會兒盯著我手上的花。我選了一株送給她,她嬌嫩的小手拿著搖了搖。衝我露出天真的笑,我也跟著笑了。
然後遠眺著飛掠過車窗外的景致。車在市區中繞來繞去的穿行,一家美容店正在開張,門口站了兩排美女,行人和車輛的目光齊刷刷的聚集在她們身上,一個端著早餐的小夥不顧看路,迎麵撞到旁邊的花籃上,早餐撒了一地。
出了市區,房屋零零落落,路麵塵土飛揚,我看了看手上的表,時間尚早。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在縣城的車站附近,我下了車。按照詩詩給的地址,應該就在附近,可是具體是哪條街確沒有標明。我向一個老婆婆問路,老婆婆有濃重的當地口音,不知所雲。我隻好點頭致謝。
一麵詢問,一麵胡亂的穿過一條並不熱鬧的大街。街道兩旁被茂密的楓樹覆蓋,光線暗淡,陰涼。商店看上去冷冷清清。一個老爺爺穿著白色汗衫悠閑的躺在睡椅上搖著扇子,旁邊還蹲了一條大黃狗,正四處張望著。
在這條大街上走了好一會兒,在轉角處的一家水果店往右拐,拐彎之前,我特地轉過來詢問一對年輕夫婦,兩人都很熱情,滿滿的幸福洋溢在臉上。之後是一段上坡路,從上麵衝下來幾輛汽車,我緊挨著路邊讓路,上了坡,就到了紫金小區。小區沒有大門也沒有圍牆,建築林立,每棟都相仿,樓下停滿了摩托車,還有一黑色的奧迪汽車占據了大半邊過道。
仔細辨別門牌號,按了樓下鐵門上的門鈴,然後立在一邊,等候開門。等了十秒鍾,門上的電話裏傳來安安的慵懶的聲音,“喂,哪位?”
“是我,安安,可以開門嗎?”我對著鐵門說。
“對不起。現在不想見你。”安安說。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和你就這樣結束了。當時情況比較複雜,原本或許不是這樣,你總的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吧。”
“沒什麼好解釋的,等你明白了,我再聯係你。”
“你好嗎?”我問。
“我還好。”她說,
我剛要說什麼,電話已經掛斷,連嘟嘟的回音也沒有。雨開始不情不願的下了起來。不過一旦開始下雨,便無法抑製,轉眼變成瓢潑大雨。猛烈的風帶著白色蒙蒙雨霧吹了過來,我的襯衫迅速被浸濕。小區的水泥地上涓涓細流很快彙成汪洋水窪。有個撐著雨傘的年輕婦女,手裏拿著20公分長的小包,提著花邊裙子,跨過積水處,很快轉過牆角。
正要猶豫要不要再按時,門突然開了,安安從裏麵走了出來,安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裏的水仙花,我也跟著看了花,它們垂頭喪氣的歪在一邊,這讓我連送給安安的勇氣都沒有。我剛要開口說什麼時,她拔腿就跑到了雨中。
在我十米遠處,那個高個子男生正在那裏撐著傘,他們斜著身子鑽進奧迪汽車裏,重重的關上了車門。雨點密集的打在車窗玻璃上,轉眼變成雨痕沿著玻璃淌下,把玻璃割裂成一條一條。不到一分鍾,發動起開始轟鳴,濺起一灘水花絕塵而去,雨越下越大,雨水漫成了一條小溪,在我看來,就像一條河更在我們中間。
沒過幾天,我踏上去北邊一個海濱城市的火車。我和衣而臥,蜷縮在被窩裏,雜亂的心緒紛至遝來。安安在做什麼呢?她去學校了麼,還是和那個高個子男生在一起?我想起昨天猛烈的暴雨,我想起安安說話時冷漠的表情,想起她和那個高個子男生一邊撐著傘,一邊摟著安安。是真實的麼,這一切?倘若是真實的,這一切又意味著什麼呢?我全然不解。伴隨著火車的前行,已過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