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儒越想越氣,喝道:“王三,拿棍子來,給我打到這忤逆子肯跪下為止。”
站在門外的王三一聽,眉開眼笑,心道自己終於可以報仇了,遂趕忙拿著根手腕大的木棍進來,對王旭冷笑道:“大少爺還是聽老太爺的話,給老太爺跪下認個錯,也免了白受一頓打。”
心裏卻盼望著王旭越硬氣越好,今兒個非得把他打趴為止。
“我沒錯,那農婦如此可憐,李承祥卻那般囂張跋扈,橫行霸道。若是再來一次,我還會如此。”王旭絕不認為自己為幫農婦抱不平有什麼錯。
“好,好,你骨頭硬。”王學儒在王家何曾被人如此頂撞過,心裏氣極。:“王三,給我狠狠的打。”
盧氏見老太爺發怒,心裏冷笑,見王三遲遲為動手,喝道:“你這狗奴才還不快點,難道還要老太爺親自動手嗎?”
“是,是。”王三伸手舉起木棍,想著自己因王旭所受的那頓冤枉板子,手臂上的力氣頓時陡升,朝著王旭的兩個小腿根猛砸下去。
“嘭”的一聲,王旭一隻腿微彎,隨即又緩緩的顫抖著站直起來。
小腿處傳來陣陣灼燒之感,痛入骨髓,直刺心間,王旭牙齒緊咬,雙手緊握,胸中怒意洶湧,翻江倒海。隻要那麼一丁點就要決堤而下,覆地千裏。
可王旭竭力克製,他知道自己不能發飆。他自己可以大鬧王家後一走了之,可自己母親呢?自己母親生是王家人,死也要做王家鬼。盡管王家待她如斯寡薄無情。
王旭隻能默默地忍受。至少現在,必須默默地忍受!
大廳裏“劈劈啪啪”之聲響個不停,王三滿身是汗,打得累了,停下片刻歇息。
王旭腿褲管竟是生生被打破開來,鮮血直流,染紅了整個腳後跟,嘴唇咬破,淡淡鮮血流出,一身汗水侵濕衣服,臉色蒼白,身子搖晃,可那雙腿依舊緊緊並直。
王旭不願下跪,前麵這個人不值得自己跪,更重要的是,他絕不認為自己為一個農婦出頭有何錯處。他向來堅韌,認為對的事情絕不改變,前世他從未受過這等苦楚,現在這種苦楚讓他愈發憤怒,這種憤怒讓他更加倔強。
這個少年,此刻是如斯憤怒,倔強如斯!
盧氏神情漠然,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王學儒望著王旭腿腳流出的鮮血,有些不忍,道:“你可知錯。”
“旭兒,沒錯!”王旭雙眼直視著王學儒,從這個所謂的親生祖父的眼神之中,沒有看出那怕一絲的親情。
“哼”王學儒麵色轉冷,:“我王家到有個硬骨頭,給我繼續打。”
累的一身是汗的王三連忙舉起木棍,朝著王旭的小腿處,再次打了下去。
這時,是那麼的意外,門外突然衝進一道身影,而且,還是個婦人的身影。腳步輕浮,似要摔倒,卻是飛快,在木棍堪堪要打在王旭腿上的那刻,婦人猛撲在王旭身上。
下一刻,那木棍打在婦人的額頭之上。鮮血濺出,灑於五步之外。
可那婦人還是那樣的毅然決然!那樣的不顧一切!緊緊摟住少年。
隻因身下的少年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含辛茹苦,忍辱負重,十七年歲月如一日,拉扯大的骨肉!
“娘!”
一聲還夾雜著一絲稚嫩的,憤怒如斯的聲音在大廳之內響起。
王旭蹲著身子,用手將韓氏額頭上的鮮血擦拭幹淨,從身上衣服撕扯下一塊粗布條,將韓氏的額頭綁紮好。然後慢慢的站起來,雙眼通紅,爆發出噬人怒火,握緊拳頭便要打那狗奴才王三,王三嚇得趕忙跳開。
韓氏緊緊拉住王旭,老眼朦朧,淚珠滿掛,轉頭向王學儒懇求道:“老太爺,您看在旭兒是您親孫子份上別打他了,旭兒正發著高燒,身子不好,您要打就打我吧。”
韓氏在王旭離開後越想越感覺不對,老太爺從來沒有主動要見過旭兒,這次居然派王三來喊旭兒,而且王三是盧氏身邊的下人,怎麼會在老太爺跟前跑腿?難道是盧氏指使的?盧氏這婦人心性刻薄歹毒,對旭兒向來狠毒,旭兒不會有事吧?
韓氏想來蹊蹺,立馬讓寧柯去王家大房找王雪兒,王朝定兄妹倆。自己則是朝著王家二房內院跑來,來到老太爺住的院落內,正好碰上了王三棒打王旭那一幕,心急之下,不顧一切,用身子替王旭擋下那一棍。
韓氏的一字一句如同針紮般刺在王旭的心頭,痛苦不堪,拳頭緊握,幹涸的唇邊有著淡淡嫣紅。他是多麼想反抗,多麼想衝上去踹盧氏,王學儒幾腳,但是他不能,為了自己的母親,不能!
“哼,規矩就是規矩,大少爺當著下人的麵頂撞公公,這般以下犯上,尊卑不分,讓其它房知道還道我二房壞了規矩,既然不懂規矩便要受罰。”盧氏神情冷漠,一副不置王旭於死地決不罷休的模樣。
韓氏拉住王旭,哀聲道:“旭兒呀,你就跪下跟你爺爺磕個頭認個罪,你爺爺的話說的有理啊,就算是娘親求你了。”
“撲通”一聲,韓氏雙腿一彎,竟是朝王旭跪下。
王旭滿腔痛苦無處傾瀉,望著一個跪在自己親生兒子麵前的母親,望著年僅四十卻因過度勞作而滿頭白絲,一臉褶皺的母親。心如刀絞,眼淚竟是忍不住流了出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當一個人憤怒於極致,剩下的隻有千般無奈!
王旭隻覺全身頹然無力,雙腿一彎,朝著王學儒跪了下去。
這一跪,日後必當百倍千倍還來!這一跪,失去的尊嚴必將用萬般折辱來償!
王學儒見他跪下,淡淡道:“既然知錯了就好,日後與那李承祥好好相處,可別再做那種蠢事,你雖說是個庶子,但也是我王家的血脈,我讓你在族學讀書,便是希望你能考個功名,謀個出身。”
坐在一旁的盧氏見老太爺有些就此罷了的意思,心下一急,哪能讓這對低賤母子這般輕易逃脫,自己今日非得把王旭整的半死不活,以泄當日被辱之仇。
盧氏遂做無意狀,對王學儒輕聲笑道:“公公說起那族學啊,兒媳突然想起族學裏的學生做的一首詩,好不有趣,在咱琅琊郡可是大大有名,公公可要聽聽?”
“哦”王學儒聽了,嚴肅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你且念來聽聽。”
盧氏冷冷看著王旭,滿是胭脂的臉笑了笑,:“這首詩被琅琊郡的人稱之為蚊子詩。”
王旭身子一震,心裏一緊,知曉今日這一切皆拜盧氏這蛇蠍婦人所賜,這女人的心腸真是歹毒至極,令人發指,可老爺子卻對她言聽計從,真是豬油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