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晌午,天氣燥熱,可太守府邸的後花園內卻是空氣清新,涼意沁人,人於其中絲毫不覺煩悶之感。王旭房玄齡等四人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走向花園正中的涼亭。
涼亭之內,一身暗白色麻衣的儒士正與謝慎顧執子對弈。神情專注,目光皆是緊盯於棋盤之上,好似沒有看見王旭房玄齡四人走來。待眾人走到涼亭外,謝詡站住腳步轉身對身後的王旭等人輕聲道:“諸位等等,待我父親與那孫先生下完棋後自會喊我們。”
眾人都沒有意見,立於一旁等候,王旭知道今日邀自己前來的定是那個身穿暗白色布衫的儒士了,王旭雖是不識此人,但從那人神情氣度以及能夠與一郡之首謝慎顧執子對弈,身份定然不低。
此時王旭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王家過著寄人籬下,受人欺辱的日子,他極想擺脫王家,他需要獨立,這種念頭在王旭受到王學儒的責罰後愈發強烈。當然王旭自己要擺脫王家很簡單,他可以淨身出戶,也可以離開琅琊再也不回來,可他母親呢?因為韓氏的緣由,王旭注定是無法擺脫王家的,這讓王旭頭痛不已。既然自己不能擺脫王家,那就讓王家重視自己,要讓王家的人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欺辱的。
可如何才能讓王家的老太爺們重視自己?眼前的老儒士與一郡之首謝慎顧不是最好的途徑嗎?王旭自來到大隋後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表現欲望,他要讓這老儒士與謝慎顧對自己刮目相看,隻要得到謝慎顧的看重,要在琅琊立足,得到王家人的重視隻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旭此刻內心異常激動,早在他看見謝慎顧與老儒士下圍棋時,王旭便心裏沸騰起來,他自幼喜愛圍棋,有關圍棋之類的書籍也看了不少,王旭知道自己倘若下棋可能不是謝慎顧與那老儒士的對手,但他自信憑著千年積累下來的圍棋知識定然會讓老儒士與謝慎顧刮目相看。王旭內心不斷的思考待會的說辭,表麵上卻是風輕雲淡,站在一旁安靜的很。他知道,今日這謝慎顧與老儒士無故邀自己前來定然會查探自己一番,他在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一個一鳴驚人的機會。
王旭幾人站在亭外半天,謝慎顧與那老儒士依舊在慢騰騰的下著圍棋,房玄齡見王旭臉上並無不耐煩之色,,他也不好沒說什麼,笑著繼續站在那裏。而這時亭外突然響起“咕嚕,咕嚕!”之聲,房玄齡朝聲音之處望去,卻是那王朝定的肚子在叫。
王朝定從上午被謝詡房玄齡從床上喊醒後,便是與謝詡兩人直奔王旭小院,之後又直接來這太守府邸,本想著來太守府邸大吃一頓,可誰知要站在亭外喝西北風,他今天粒米未進,人又肥胖,真是一餐不吃餓得慌,現在腹中空空,全身乏力的緊,在太守麵前王朝定還能夠忍住,可人能忍住,胃可忍不了,正在那不停叫喚著抗議呢。
王朝定的肚子在不停抗議,謝慎顧與那老儒士兩人的耳朵終於被那淒慘無比的“咕嚕”聲給打動,兩人皆是抬起了頭,老儒士微笑著道:“與謝賢弟下棋入迷了,倒是把你們給忘了。”
謝慎顧看著王旭與王朝定道:“這兩位想必是王寬兄與王猛兄的公子吧?”謝慎顧與王旭王朝定哥倆的父親王寬王猛是舊識。隻是王旭的父親王寬死的早,而王猛現在在外地為官,謝慎顧與王家的關係也生疏了不少,對王旭王朝定印象不深,若非是前些日子在大街上碰見王旭為民婦腳踢李衙內的一幕,怕是想不起來王寬還有這麼個兒子。可自那日王旭在大街上怒罵李承祥之後,謝慎顧對王旭重視起來,為此還特地打探了一番王旭的現狀,今日邀王旭前來府上自有他的用意。
王旭跟著王朝定向謝慎顧施禮,恭敬道:“愚侄王朝定(王旭)見過謝伯父。”王旭彎腰施禮時有些不習慣,在那刹那間心裏突然想起自己怎麼會如此倘然地向別人彎腰施禮呢?遂又暗歎自己已經漸漸地被大隋所同化了,自己那顆正義的心在封建禮教麵前屈服了。
若是以前的楊辰是絕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恭敬如斯,以至於彎腰施禮。這是因為楊辰堅持的是天賦人權,人人平等。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會為了一個低賤的農婦而不顧一切與郡丞之子李承祥大打出手;也正是如此他才會在學堂之內輕鬆的念出那首為他帶來一頓皮肉之苦的蚊子詩來。他現在不敢確定如今的楊辰,不,應該說是如今的王旭還有沒有那個勇氣為一個農婦而去揣李承祥一腳。他不敢確定,缺乏的是勇氣還有擊破層層封建秩序枷鎖的心。王旭心裏不由得生出一絲悲哀,理想在現實麵前,永遠是不堪一擊!
謝慎顧見王旭彎著腰在那愣神,心裏到沒有不悅,這主要是王旭那日在大街上給謝慎顧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他對王旭的印象非常好。笑道:“王賢侄在想什麼?”
王旭抬起頭來,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揮之腦後。一切的精神糧食都必須建立在物質基礎上,今日的卑微不就是象征著將來的榮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