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城得以成名是因為有一條金江繞城而過,江麵寬闊,水流舒緩。每天,來自大鳴各地的貨物糧草通過金江進入這座天下聞名的雄城。
一到夜間,金江兩岸便亮起如天上繁星般的燈火,江北是無數的客棧酒家,江南則是著名的風月地,大大小小近百家青樓藝館分布於此。江上,一艘艘披著綢緞,造型精巧的畫舫遊蕩其間。
樂聲歌聲說笑聲,聲聲入耳。酒香菜香脂粉香,香香撲鼻。
今日會試結束,卸去一身重擔的舉子呼朋引伴,連訣至此,霸占了大多數酒樓茶肆的座位。酒氣飄蕩,高談闊論,一個個舉子成竹在胸,仿佛天下已在掌握之中。
三元樓緊靠金江邊,樓宇高大,菜肴精美,再加上口彩好,曆來是學子們的首選之所,剛剛掌燈便已座無虛席。
今天談論最多的話題自然是三天前京城發生的一件奇事。一位從黔州遠道而來的學子被狗眼看人低的門卒關在了朝天門外,眼看就趕不上會試了。當朝首輔王正誌架紫雲直入皇城,求得聖旨,九門提督柯元凱親自駕馬護送學子趕赴貢院,終於在香盡門關之前將這名學子送進了考場。
“哈哈,痛快,聖上如此看重我們讀書人,竟然肯為一名舉子下開門的聖旨,這是多大的恩寵啊!依我看,大鳴朝崇武抑文的傳統恐怕是要變一變了。”一名喝的臉熏耳熱的學子高聲而談,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今科舉子似的。
“嘉明兄所言極是,大鳴與西園的國戰已過去二十年,天下承平已久。那群武夫耍耍刀劍還可以,但要說到治理國家,還得靠我們儒家子弟。諸位仁兄,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啊?”又一位臉紅的像棗一樣的學子正大聲向周圍人宣講他的觀點。
“有理,有理。”周圍人不停點頭。
“等我將來執掌朝綱時,定會向皇上建言,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三教之中,道門和禪宗都是出世,要他兩教何用?隻有我儒家講究入世,經世濟民,至於那群粗魯不堪的武夫,也就能守守城門,其他事就不用他們操心了。”
其他學子媚詞如潮,齊齊誇讚這個叫做嘉明的學子。
嘉明也是顧盼自得,眉宇間神采飛揚,仿佛他現在就是當朝首輔了。
啪!
一聲清脆的敲擊聲打斷了這些人的說笑。
角落裏一人拍案而起,“諸位仁兄所言差矣,一個國家必須文武相濟才能強大,讀書人有讀書人的長處,武將有武將的優點,本朝對武將條件優厚一點,那也是因為在國戰中,諸多武人奮死保家衛國,傷亡慘重,並無崇武抑文一說。還有那道門和禪宗,存在了千萬年,自有他的道理,又怎麼會因為仁兄一句話便沒有用處。依我看,憑仁兄的胸襟和眼光,隻怕考取了功名,也是個坐井觀天之輩。”
嘉明聞言大怒,搖搖晃晃站起,“稚口小兒,我蔣嘉明出身江州蔣家,乃江州鄉試亞魁,你又是何人?敢來指責我,瞧你的樣子,乳牙還沒長齊呢吧!”
一個小丫頭站起,“一個江州亞魁有什麼了不起,我家公子乃是黔州解元,成績可比你好多了。至於我家公子的名諱,你們剛才不是提到了嗎?能讓首輔大人夜入皇宮,九門提督親自護送的除了我家公子還有何人,聽好了,林——雨——亭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