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漱玉軒中門大開,喜氣洋洋的門子張大才和幾名護院點燃了鞭炮,乒乒乓乓的爆炸聲頓時響徹金江兩岸。
杜九娘站在大門口,高昂著頭,像隻得勝的大公雞。相鄰幾家青樓的老鴇都趕過來賀喜。沒辦法,誰讓九娘的外甥高中今科會元呢!這也太讓人眼紅了。青樓是賤業,可人家九娘的命好,居然有個文曲星一樣的親戚。
杜九娘也是樂瘋了,身後站著幾個丫鬟,凡是道喜的人,二話不說,立刻塞上一個紅包。
幾名護院打趣張大才,“大才,你的臉不疼了?”
張大才輕蔑的掃視一圈這群隻會舞槍弄棒的粗人,“你們懂什麼?那可是文曲星打的,這叫榮耀懂不懂?”
眾人哄堂大笑。
幾個漱玉軒的頭牌、清倌人都倚樓而望,盯著林雨亭住的那棟小樓,心中早就閃現出無數戲中才子佳人月夜私會的畫麵,如果能得到這位前途似錦的公子青睞,自己是不是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正牌夫人不敢想,但憑自己這副容貌,這一身絕技,當個偏房總是沒問題吧?
隻可惜……
幾位美豔嬌娘的幽怨眼神又一起瞥向大門口春風得意的杜九娘。
杜九娘在林雨亭住進漱玉軒那天起,就下了嚴令,誰要是豬油蒙了心,膽敢勾搭自己這個外甥,當場打死,絕沒有廢話。
素知杜九娘手段的她們隻好把這些美好幻想壓在心底。
杜九娘正在大門口顧盼自得時,一名中年紅衣宦官到了漱玉軒前,抬頭望望牌子,從懷中取出一張燙金拜帖,恭恭敬敬交到門子張大才手裏,尖利的嗓音響起,“鎮南侯府特來拜會林會元,煩請通報一聲。”
若說夜裏來漱玉軒尋歡作樂的達官貴人也不少,但在大白天如此鄭重其事投拜帖的還是破天荒第一遭。
張大才不敢怠慢,連滾帶爬去告訴了杜九娘。杜九娘也慌了手腳,鎮南侯府,那可是和掃北侯、靖海侯平級的侯爺啊!還是亭兒有出息,現在往來的都是公侯了。
“趕緊去請公子。”
正在小樓裏讀書準備殿試的林雨亭得到消息,猜出來人可能是山神廟故交太監青龍,便帶著醜丫匆匆趕來。
果然,台階下負手站立的人正是小四象之首青龍。
青龍一見林雨亭,倒頭便拜,口中連稱,“青龍奉鎮南侯夫人之名,一來感謝林公子救命之恩,二來恭賀林公子高中今科會元。公子高義大才,必將連中三元。特備薄禮一份,還請會元公笑納。”
說罷,懷中取出一個大信封,雙手奉上,“這是城南文成巷的一處宅子,麵積不大,但勝在緊鄰國子監,環境優雅,極適合讀書養性,望公子收下。”
林雨亭急忙將他扶起。
“這如何使得?”站在一邊的杜九娘大驚失色,城南是京中權貴的居住地,那裏的一處宅子沒有十多萬銀子別想買下。這鎮南侯和亭兒是什麼交情?出手如此大方。
青龍抬頭一笑,“這位便是林會元的姨母吧?夫人也有禮相贈。”
一揮手,身後仆從打開帶來的擔子,綾羅綢緞、金銀珠寶,裝了滿滿兩大箱。
杜九娘更加驚慌,這鎮南侯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醜丫自然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小聲將山神廟裏林雨亭誤打誤撞救了鎮南侯幼子的事講給杜九娘聽,嚇得杜九娘摸著胸口直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