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北京的天陰了下來,尤珂坐在狹小的陽台,樓下種滿了樹冠很大的植物,一片連著一片。悶熱的風從半開著的窗口灌進來,拂過尤珂毫無表情的臉,她微闔著雙眼,一聲不響。
下午的對話窸窸窣窣的又從各個縫隙飄進腦海。
‘你不去看病可以,但你得看心理醫生啊,你不能總憋在心裏,你看看你這個樣子,還怎麼上學?’
‘你的意思不就是我是精神病嗎?’
‘你這孩子,誰這麼說你啦?亂想什麼?’
‘那我好好的還要看什麼心理醫生?’
‘你。。。。’
‘你就是那個意思!你嫌棄我我知道,我沒有那麼不要臉留在這個家裏給你丟人。行了吧,我走,行了吧!’
尤珂睜開眼,看著窗外灰色的天,她走到窗邊,把窗子推開,她左右俯視著看著樓下的人,賣水果、賣蔬菜的地攤,矮小的貧民房,一旁的地上倒著發臭油水的路邊小吃攤。這片地方和自己居住的小城一樣,陳舊而顯得頹敗。但是就在環繞在這片小區周邊的樹蔭之外,是鮮亮的,時尚的大廈,賣場,西餐廳,這片地方無數的樹蔭完美的把這些敗落的事物遮掩起來,使它融洽的鑲在這個一切看起來,一切聽起來都很完美的京都裏。在白天下它顯得健康而陽光,在夜裏,它又極其呼應的亮起霓虹。
掩藏的那麼好,所有的敗落與肮髒。
尤珂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一隻停在窗台尖角處的麻雀被她的動作驚得鳴叫一聲,揮動翅膀飛響了別處。尤珂這才被驚得回過神來,她淡淡的笑了笑,怎麼感覺自己好像要尋死似的。
‘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去死呢?絕對不可能。’
遠處比居民樓低一些的樓房,傳出了韻味十足的京劇聲。不知道誰家群養的鴿子飛了起來,在上空盤旋著,鴿哨發出機械的嗡嗡聲,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
‘真好呀。’
尤珂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她不知道她在感歎什麼。
強迫症,尤珂在尤母查到的資料上是這麼看到的。
‘強迫症(Obsessive-compulsivedisorder,縮寫OCD)是以強迫觀念和強迫動作為主要表現的一種神經症。以有意識的自我強迫與有意識的自我反強迫同時存在為特征,患者明知強迫症狀的持續存在毫無意義且不合理,卻不能克製的反複出現,愈是企圖努力抵製,反愈感到緊張和痛苦。病程遷延者可以儀式性動作為主要表現,雖精神痛苦顯著緩解,但其社會功能已嚴重受損。’
尤珂記得自己當時的表情,一臉的嗤之以鼻。
‘你才是強迫症呢,你們全家都是強迫症。’尤珂在這麼和尤母拌完嘴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什麼呀,我哪有那麼厲害。’尤珂顯得很輕鬆的和尤母說。
但是。
腦海裏有個地方在很清晰的重複念著:‘說慌,你在說謊。。。。’
‘是,我在說謊。
‘因為。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你不知道,你不明白,你永遠都不可能懂。’
尤珂在陽台坐到天黑,夜裏沒有一顆星辰,天發著紅,像是被人潑了一盆血上去。
尤珂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和以前的死黨很喜歡到學校前麵的小書店去租書看,一直都是看那種很厚很厚的網絡書籍,而且還是盜版的。因為經常有人租去看,書頁的邊沿已經又舊又髒,可自己竟然能毫不猶豫的扔到自己的床上,然後歡呼的洗漱後躲在被窩裏看,現在的自己想想真是,匪夷所思。
而更讓尤珂想不通的就是,自己強迫症的誘因就是這個書店,就是那些髒髒的盜版書。
它們,讓尤珂歡呼,也毫不猶豫的成為了尤珂的噩夢。
尤珂在心裏不止一次的歎道:‘自作孽,不可活。。。’
尤珂用手機一登上QQ,張冉的頭像就開始閃個不停。
“到北京了嗎?”“天氣預報說那這幾天挺熱的,小心中暑。”“我這幾天打CS手不順呐,老被爆頭。(哭)”。。。
張冉的對話框裏一條一條的小字消息顯得密密麻麻。光標到了底,“你多會就能回來了?”尤珂看到這,嘴角無意識的揚了起來。
‘那有那麼簡單,我來到北京哪裏可能隻有旅遊那麼簡單。’尤珂心裏想著,劈裏啪啦的打出一條信息發了過去,然後下了線。——“過幾天吧,等我回去,就去唱K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