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真心的愛 假意的憎(1 / 3)

這日,無聖使受擴廓指派,完成了一項秘密任務後回來太傅府複命。

擴廓在長廊邊行邊聽,在聽完後停了下來,讚道:“很好!很好!你的確是一員幹將,看來我沒有看錯人!”很是得意。

無聖使拱手道:“太傅過獎了!”

擴廓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正色道:“鍾僉院,既然你已經成了我的人,那麼就要守我的規矩:‘隻做不說。’在大同救二小姐的事,就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了。”

他雖然一開始,不怎麼信任無聖使,所派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差事,所封的官職也是芝麻綠豆,但是後來見無聖使每一件差事都完成的都很好,就慢慢信任了,所派的差事越來越舉足輕重,所封的官職也是越來越大。

無聖使拱手道:“是!”心道:“你以為你不讓我說,鐵戰雲就不知道了嗎?”

這時,脫列伯在南麵遠處大喊:“太傅……太傅……”邁著圍欄花簇直接抄近路奔了過來,衣冠又髒又破,樣子極其狼狽。

擴廓嗔道:“如此穿著,還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怎麼了?”

脫列伯跪在地上看了一眼無聖使,默不作聲。

擴廓會意,向無聖使道:“你先下去吧!”

無聖使拱手應道:“是!”退步轉身而去。

擴廓道:“說吧,怎麼回事——”

脫列伯拱手道:“大小姐……丟了!”低下了頭。

擴廓大吃一驚,忙問:“什麼?”

他先前察言觀色,雖知不是什麼好事,但想不到會出這麼大的事。

脫列伯道:“我們遭人暗算,除我之外,全部被殺。大小姐不知去向!”

擴廓更怒,道:“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脫列伯道:“屬下被人打暈了……不過屬下發現敵人身手很像是鍾僉院……”

上乘的輕功是白蓮教的看家武功,也是教徒的必練武功。他十分心細,察知雖然敵人的技擊武功五花八門,招式不純,但是輕功出於同源,招式純正,與自己交過手的無聖使的輕功極其相似。

擴廓不等他再說下去,便疾言喝道:“一派胡言!脫列伯,你辦事不利就應該自省,而非誣陷他人。你應該知道,妒賢嫉能是為人奴的大忌!”

脫列伯拱手道:“屬下不敢!屬下說的句句屬實!”

擴廓一臉的不以為然,直接道:“為了挽回你所造成的不利局麵,我才把你舍出去的。你可以恨圖複興,可是你不應該恨我啊!”

脫列伯拱手道:“屬下不敢!屬下絕無瀆職。至於他們為何不殺屬下,屬下也不知道。請太傅明鑒!”說的甚是心誠。

擴廓歎了歎,道:“其實你記恨我、不盡職,這都不要緊,但是你要記清楚:你追殺圖複興不利,未能認出大小姐;擅自對圖複興下手,險些壞我大事;再加上這次你臨陣脫逃,誣陷他人。你應該知道,我對屬下的愚蠢是有限度的,那就是事不過三。你的屢次愚蠢已經達到了我所能容忍的上限!”

脫列伯一動不動的低著頭,鎮定自若。

擴廓臉現殺機,伸手緩緩地抽出了他身上的佩劍,“噹”地一聲,丟在了地上,道:“自己了斷吧!”

脫列伯“啊”的一驚,嗚咽道:“屬下當然記得清楚、屬下也知道太傅對屬下愚蠢的限度。屬下之所以還敢回來,是想屬下即使達到了太傅所能容忍的上限,太傅也會看在屬下跟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至於對屬下痛下殺手……不想您竟然……”

擴廓冷冷地道:“虧你還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連我隻有目的,沒有情義的本性都未看透嗎?”背轉了身子。

脫列伯的心頓時涼到了冰點,緩緩撿起了利劍,橫於胸前,左手食、中指抹了一下劍刃,突然精神一振,“呼”的躍起身來,利劍直直拋向背心。

擴廓在察覺到他忽然躍起後,立即意識到他要垂死掙紮,趕緊揮掌轉身,欲劈向他,哪知一轉身,一柄利劍當胸飛刺而來,利刃麵前隻得側身閃過。然而就這麼一閃,他便趁機逃離了。

脫列伯從小習武,曾拜多位厲害高手為師,單論輕功而言,絕不比他差。就這麼一前一後,他便追擊不上。

擴廓知道他從來都是俯首聽命,不敢有半點違拗,萬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直氣的吹胡子定眼睛,大喊一聲:“來人!”

脫列伯情知擴廓的耳目眾多,尤其是大都,自己在大都絕無藏身可能。於是在逃出逃出太傅府後,搶得一匹快馬,趕在擴廓的命令前,奔出了城門。

他出了是南門後,心想:“城門守將接到命令後,便會帶人直追出來。”於是勒馬下地,迅速脫下外衣,將路旁的雜草塞到裏麵,然後解下韁繩,將塞滿雜草鼓起來的外衣縛在了馬背之上,接著揮掌在馬臀上重重一拍。

那馬受痛,一聲嘶鳴,拔腿順道狂奔而去,在後麵遠遠望去,宛如背上有乘客駕馭一般。

脫列伯隨即鑽進了路旁的草叢深處。

沒一會,城門守將便接到了上級的命令,帶人順道追了過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城門守將急匆匆的帶人,返了回來,一邊催馬一邊下令:“快去通知其他三麵城門守將:我們中了他的聲東擊西之計,他從其他三麵之中的一麵逃走了。”

由於脫列伯以前狐假虎威,盛氣淩人,一般的小官小吏都怕他,瞧也不敢正眼瞧他一眼,剛才他是不是真的從南門出的,誰也不敢確定。既然是中了計一時沒抓著,那麼總不能承認自己沒有盡力。

城門副將拱手得令。

城門守將帶人返了回去。

脫列伯從草叢深處鑽了出來,微微一笑,施展輕功,順道奔去。

他幾日來沒日沒夜的趕路,加之身上有傷,趕到太傅府時已是筋疲力盡,在勉強逃出大都,徒步奔了一段時間後,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於是揀了路旁的一處草叢深處躺下休息。由於過度勞累,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其時正是中午的午時。

脫列伯正睡間,恍恍惚惚聽見遠處有馬匹本來,警惕的神經立即蹦了起來,猛地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眼前天昏地暗,原來已到了晚上。

他緩緩爬起身來,撥開草叢循聲窺視,朦朧月光下見一個身著裋服的大家下人,騎馬從北麵駛來,向南麵駛去,想是奉了急命,城門臨關時奔了出來。

脫列伯心下大寬。這時,一天未進食物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於是靈機一動,殺心陡生。待那人騎馬路過麵前時,縱身一躍,從草叢中躥了出去,側撲到了那人身上,同時雙手一擰。

那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一命嗚呼,跌下馬去。

脫列伯順勢一跨,便落在了馬上。

徒手擰人頭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淩空的瞬間徒手擰人頭。這幾下縱身殺人、順勢跨馬的動作一氣嗬成,幹淨利落,實是武林中少有人及。隻可惜那人不知接到了一道什麼樣的催命符,竟踏上了黃泉路。

脫列伯勒馬下地,將那人拖到了自己原來休息的草叢深處,搜羅了那人身上所帶的盤纏,扒下了那人所穿的外衣,之後縱馬揚長而去。

過不多時,脫列伯縱馬駛到了一家開在三岔路口的客店門前,見客棧由於所處地段的原因,賓客盈門,也不歇業。心道:“正合我意!”於是下馬進入。

他先是要了些簡單的飯菜,後來吃飽喝足後便回到了所開的房間。

脫列伯由於剛剛美美地睡過一覺,一時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尋思:“元朝地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但是如果去投奔了宋朝,就算保守擴廓的陰謀,擴廓也會懷疑我,知道我的去向後,我還是活不安生。”心道:“天下之大,難道就沒有脫列伯的容身之地了嗎?”一時間好生惆悵。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了一個折中的法子:“我可以去宋朝的地界而不去投奔宋朝啊!如此一來:既不在元朝地界,又不會讓擴廓知道。”

次日,趁天還未亮,客店人們無法看清長相,他便結賬走人了。

脫列伯衝著三岔路一條向南的路,縱馬疾馳。

他一路南下,途中料想擴廓已經飛鴿傳書,在元朝境內追殺自己了。也不敢再走大道和進入客店,隻能是跋山涉水、風餐露宿。

如此走了三天,到了德州境內,再有三天的路程便可到達宋朝境內,然而第四天的一個晚上,正在睡覺的脫列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一看,無聖使仗劍赫然立在了麵前。

他怕的就是這一刻,不由“啊”地一驚。

這時,脫列伯已弄到了一柄利劍,就在手上放著,立即握住,緩緩站了起來。

無聖使冷冷地道:“脫副史,你在太傅身邊多年,應該知道太傅的實力,你覺得你能逃掉嗎?”

脫列伯本來就感覺他的輕功與那晚敵人的輕功,極其相似,這時又想:“我對擴廓的眾多耳目知道個七八成,這些天來我應該改沒有暴露。他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直接問道:“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無聖使答道:“為了讓你死個明白,我就告訴你:我是白蓮教聖使,釋無雙。”

脫列伯更驚,雖已想到他並非常人,但萬沒想到他會是白蓮教的人。心道:“也隻有白蓮教才會有那樣的武功和耳目。”道:“白蓮教的皇帝夢早就徹底破滅了,現在還想幹什麼?”

釋無雙道:“我不知道還想幹什麼,我隻知道奉命行事。”

脫列伯道:“我的一切不利,都是你們幹的吧?”

釋無雙道:“除了你沒有殺了袁明日和沒有認出高雲外。”

脫列伯道:“你是何目的?”

釋無雙道:“取而代之。”

脫列伯道:“為何不把我直接殺了?”

釋無雙道:“擴廓生性多疑,我不能直接將你殺了。”

脫列伯道:“如今我脫列伯落到了這步田地,不怪任何人,隻怪自己當初跟錯了人。無雙兄弟,多個朋友多條路,我保證我會從此隱居起來,與世隔絕。若是無雙兄弟或貴教有用得著的地方,在下定當以死相報!”說著抱了抱劍,神情誠摯。

他從上次與釋無雙交手來看,沒有必勝的把握。而釋無雙卻肆無忌憚的把事都說明白了,這就表明釋無雙有必勝的把握。

釋無雙非常感動,歎道:“雖然我很想放了你,但是……”

脫列伯見此,不再相求,豪氣陡生,昂然道:“那就動手吧!”退開了兩步,“噌”地一聲,拔出了利劍,拋掉了劍鞘,來開了架勢。

釋無雙雙目一振,同時也拔出了利劍拋掉了劍鞘。使出了“暴雨劍式”的第一式“雲行雨施”,縱身躍起,揮劍刺向敵人額頭,勢如雨下。

脫列伯曾經見識過這招的威力,根據上次的經驗,立即舉劍斜上而擋,帶著一股拉勁兒。

他此時傷勢已經痊愈,可以全力以赴。在與敵劍相撞的那一刹那,立即外拉,“嚓——”地一聲,擦出了一道火花,卸掉敵劍的勁道後,敵劍下削之勢大減。

他趁機迅速轉身,平削敵人下盤。

釋無雙側身閃開,再使第二式“雲交雨合”,利劍畫圈,踏上一步,劍雨打向敵人中盤。

脫列伯非常驚訝:“他這兩招的細節怎麼與上次相同啊?同樣的招式細節用來對付同一個人,那可是打鬥的大忌啊,難道他的授業師父沒有跟他說過嗎?”又想:“白蓮教徒十分陰毒,難道他有什麼詭計?哼,不管他有什麼詭計,我都是亡命之徒,死了就死了,死不了就賺了,又有何懼?”後仰避過敵铓,然後順勢舉劍壓上。

他這一壓的力道著實不小,加上釋無雙那一削本身的慣性,釋無雙大有自削中盤之勢。

釋無雙一驚,急忙劍刃一轉,劍身與半腰接觸時,已成劍麵。

脫列伯這一招轉守為攻甚是巧妙。

他一招未能得手,再來一招,劍刃原地一轉,向上回拉,斜削敵人脖子,“嚓——”的再次發出了刺眼的火花。

脫列伯這一招之比之剛才的淩厲,有過而無不及。

釋無雙更驚,急忙腳步右移的同時,利劍快速提起,劍鋒斜下。

脫列伯想要收劍再攻,卻由於利劍運力過猛一時間無法逆勢收起,“噹”地一聲,利劍止於敵劍護手之處,給敵人守住了。

釋無雙趁機揮劍一霍,後躍兩步,心道:“背水一戰,果然厲害!”

脫列伯見此,恍然大悟:“對了,聽說白蓮教徒所習的武功,不是偷來的,就是搶來的。由於沒有得到正宗傳人的點撥,所以貌合神離,死板教條。”想到了這一點,不禁精神一振,心道:“看來今天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於是這次仗劍主動攻去,與之“嗖嗖颯颯”的打鬥起來,一鬥之下,立占上風。

他不僅是因為精神大振,最重要的是因為更弦改轍,吸取了上次與之打鬥的經驗和教訓。對付其同樣的招式:如果上次吃了虧的招式,這次便不用了;如果上次討了好的招式,這次便再用了。

釋無雙的“暴雨劍式”本身雖強,但由於運用呆板,在靈活多變的敵招麵前,連續受挫。好多精妙厲害的招式,都被敵人一一化解。

他無計可施,隻得按“暴雨劍式”的招式一板一眼,一一使出,但願敵人一不小心中招。

脫列伯越戰越勇,有好幾招都險些刺傷敵人,大有必勝之勢。突然,敵人一攉己劍,連削帶刺,快速迎麵而來,竟一招之內扭轉了優勢。

他急忙退步的同時,利劍上揮,以免退避不及而中招。

由於脫列伯對釋無雙後麵所使的招式開始生疏起來,無法再從上次打鬥時,對付其同樣的招式中吸取經驗和教訓,從而改進,從那一招開始,所處的優勢在應對中,一點點削減。

脫列伯情知要想奪回優勢,隻有等到敵人使完自己生疏的招式了,而自己能否堅持到那時,卻是個未知數,心中隻能祈禱:“這蠻雲瘴雨,趕快雲消雨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