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飛忽然感覺到臉上涼絲絲的,原來又已經飄緲著朦朦朧朧的細細的春雨。
這時有三騎“得”、“得”、“得”、的馳了過來,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漢,嘴裏正“叭噠”著一隻大煙杆,身後跟著兩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身負雙斧,神情十分威猛。
那老漢噴出一口濃煙,對那長嘯客笑道:“天行老弟,你也偌大年紀了,怎的還這大火氣,事事想搶在你陳老哥哥的前麵?”
那長嘯客姓馬名天行,乃是川陝一帶的巨盜,行事一向獨來獨往,他知這煙杆老漢陳立德,是川陝雲貴數一數二的黑道高手,幾年前才從川陝雲貴黑道盟主的位子上退下來,那兩個身負大斧的漢子,是他的兒子,一名陳子雄,一名陳子坤,在江湖上實有極高的名聲、驚人的藝業。
馬天行剛才在馬車前小受挫折,此時心中血氣一時尚不能平複,心道:這三父子居然也來了,看來這票買賣要黃!他倚仗武功高強,雖然行事偏辟乖張,囂張跋扈,卻不能不對陳家三父子忌憚,此時也隻得回了陳立德一禮,嘴裏卻惡狠狠的道:“陳老哥不在家裏納福,大老遠的來趟這趟混水,就不怕一世英名,嘿——嘿!”
陳立德又叭噠了兩口煙鍋,吐出了一圈煙圈,那煙圈竟然凝成了一對白色的拳頭,在空中久久集不散,顯是陳立德以內力所為。全場人見陳立德內力如此高強,都不則聲,陳立德見自已露了一手,鎮攝住了眾人,內心大悅,麵上不免露出些得色來。
陳立德看了看地上“青狼川”幾個人的屍體,歎道:“江湖故老相傳‘識世務者為俊傑’,‘青狼川’的幾位同道,自不量力,這下可連被鍋端了,江湖上可從此沒這山頭字號的了!”
他嘴裏說著話,眼睛卻乜斜乜斜著那黑衣蒙麵光頭大漢。
那大漢竟一時間汗出如漿,光頭上濕氣漉漉,渾身不自在,一身彪悍凶蠻的殺氣蕩然無存。
他嘴角動了動,很是艱難的道:“這樁買賣麼?陳老爺子要做,俺‘黑熊嶺’劉大平當退避三舍!”說著一揮手,那群黑衣蒙麵漢子齊齊退出了十丈開外,卻決有轉身要走的意思,想是想做的這單買賣太過誘人,他們雖然實力有限,不敢去啖頭道湯,但不到最後時刻,他們也不願意放過最後一次機會。說不定到了最後運氣好,還能撈碗湯喝喝。
陳立德點了點頭,再不去瞧劉大平,卻掉頭向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的人看去,那人歎了一口氣,轉身退了開去。陳立德嘴裏噴雲吐霧,一忽兒的功夫,這“勸退”了多夥幾十個江湖好漢。一時間馬車旁邊留出了一大片空白,但來的江湖人物委實很多,馬車五丈範圍之內,還立著十來個漢子,對陳立德不理不睬。
一個白須飄飄的道長手執拂塵,冷冷的道:“陳立德老兒,可還識得‘三清觀’清靈道人?!”
陳立德嗬嗬大笑:“清靈道人?二十年前,你師兄清可道人,被老子一招‘天靈千裂’劈得腦漿迸裂,你小子嚇得屁滾尿滾,一溜煙跑了,怎的,今日來尋死啊!”
清靈道人目呲盡裂,怒發衝冠,拂塵一擺一送,根根拂塵竟如鋼絲般繃起,向陳立德前胸三十六道大穴戳來!
這時場中高手甚多,看了清靈道人這一招,都在心中暗暗叫好,這拂塵本是柔軟之物,清靈能以深厚內力貫注,將它使得如鋼絲般堅硬,這份功力,實已爐火純青,一出手就攻擊敵人三十六道大穴,這份功夫,在江湖上已是一流的招數。
陳立德“噗”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煙,煙杆揮動,向清靈道人拂塵迎了過去。
拂塵和煙杆相交,忽然火星直冒,接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散了開來,觀鬥眾人有眼尖的,看出是陳立德的煙鍋燙著了清靈道人的拂塵,燒去了數莖拂塵。
清靈道人一聲冷哼,腳下一轉,繞到陳立德身後,剛硬如鐵的拂塵又變的柔軟如絲,一招“抽絲剝繭”旋風般向陳立德背心“大椎穴”拍下!
陳立德也不回頭,大煙鬥反手後執,正好卷住了拂塵,一陣白氣蒸騰,清煙升起,清靈道人的拂塵又讓陳立德的大煙鍋燒去了不少。原來陳立德以內力吸得煙鍋赤紅如烙鐵,正好克製住了清靈子的拂塵。
清靈道人一聲怒喝,身影電轉,展開輕功,手中拂塵或圈或點或抽,狂風暴雨般向陳立德進攻。
陳立德煙杆隻在身前身後挪動,以快打快,清靈道人迅如風雷的攻勢,那裏攻得進一招半式去。
此時雨漸漸的下得大了些,兩道身影在場中越打越快,帶出一道道殘影,白氣霧氣水汽籠罩著,功力差的人看了,朦朦朧朧的,已經分不清誰是陳立德,誰是清靈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