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位於邊境看守所的天上,罕見的下起了大雪,放風的時候可是給當地的犯人樂壞了,在南國這雪可是個稀罕物,不少大老爺們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薄雪搓成一個雪球,坐在某個角落裏端詳著。
如果現在場景不是在看守所裏,而是在外麵的話,宋文絲毫不懷疑,那些捧著雪骨子多多少少透漏著點文青味的人渣,會在社交軟件上把這一幕拍下來,順便配上什麼命運扼住我的喉嚨之類的鬼話,作用嘛無非就是欺騙一下當下的無知少女罷了。
他們從未懺悔過,事實上,絕大多數的犯罪分子都不理解什麼叫做懺悔,所以的懺悔在他們的字典裏,不過是曾經學過的一個詞語罷了,當然有小部分人還是會出自於尚未泯滅的良心懺悔幾分鍾,例如號子裏那位叫做阿托的漢子,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對著某個方向祈禱個把小時,然後嘟囔著別人聽不懂的方言。
宋文糾纏了幾次,大概明白是請真神懺悔的意思,後來不知道怎麼的,也似模似樣的跪在那叨嘮著旁人不懂的話,一下子都快發展成號子裏的儀式了,拜的比那阿托還勤,把阿托感動的都痛哭流涕了,非要教他幾句正宗的禱語。
最後還是年紀最大資格最老的陳升看不下去了,當麵戳穿了宋文的鬼把戲,直言道:“他懺悔個蛋,天天用西山話給你家神念黃段子呢,你要在不攔著你以後上貢就給你家神大蔥蘸醬吧。”氣的阿托當場就哭了,要不是打不過宋文估計都要跟他拚了。
這正是應那句什麼環境養什麼樣的人,這樣的環境,確實,能培養出來的隻有人渣。
宋文靠在鐵絲網上,觀察著那兩位值班管教,然後從袖口摸出根煙小心翼翼的抽著,這些都是外來物品,不過好在看守所的犯人最多也就幾個月,隻要不是太張揚,沒有管教會去過問這件事,等煙抽的差不多了,他對著號子裏那倆小偷招了招手,把煙屁股又送了出去。
“你對他們好是收不到回報的,興許哪一天你家被人偷了,就是他倆幹的。”陳升與兩個毛賊擦肩而過,捕捉到了之前的一幕,笑著道。
“施舍也不是什麼壞事,你看如果我不給他們,我還要浪費時間在風場傷腦筋怎麼處理它,你看看我現在不用為他傷腦筋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宋文轉過身,挖苦道:“老陳,我以前見你挺豁達的,怎麼來了個保鏢就變樣了?”
“可能是因為我見過太多人性的劣根吧。”陳升沒有反駁,他今天心情頗好,竟然沒說什麼大道理。
宋文看出來了,下意識的調侃道:“我剛發現,怎麼滿麵紅光,是你又要娶媳婦了,還是你兒子要娶媳婦了?”
“你這小子,滿腦子男盜女娼,告訴你個好消息,我這個案子定案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陳升笑著,見到宋文沒太大的反應,歎了口氣道:“你呢,案子還沒得到結論?不可能呀,就是搶個包被人贓並獲了,金額不大,了不起年前就把你給放了。”
“但願吧,我這事能不能有轉機,還要看上頭怎麼定調呢,說不定心情好一會就把我放了。”宋文打起了哈哈,他沒敢真的暴露身份,他現在始終還沒琢磨透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背景。
兩人聊了沒幾句,放風的時間結束了,宋文把那夥人帶回監倉裏,還沒來得及說話,牢門卻忽然被打開了,是值班管教,他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周,這才把視線落在宋文身上。
“宋武,準備一下,一會要對你進行提審。”
宋文愣了下,然後趕緊起身出了監倉,在門口蹲著,等到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裏終於開始激動了起來,這一刻……他等了好久了。
……
值班管教似乎心情不錯,沒有像往日那樣暴力,簡單的上了手銬之後便帶宋文走出了通道,路不算太遠,從通道走到盡頭後是一扇鐵柵門,門那頭的設施宋文忍得,那是他進來時候的地方,而提審室確是在他的背後,等到他看到門外站著的那位穿著警服的人之後,更加篤定心裏的想法。
熟悉,實在是太熟悉了,那五短的身高配上土豆似得大連盤子,寬大的常服褲子明顯與上衣不成正比,這麼穿得除了胡北笙那個胖子,宋文幾乎可以篤定全警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警察。
“同誌,人在這了,要是有時間幫我跟張隊問聲好。”
“一定一定,謝謝您了同誌!”
胡北笙殷勤的握著值班管教的手,等宋文真正的走到身邊的時候,他仍然沒忘了目送這位離開,等了一會估摸著那位走遠了,忽然就蹲地上不肯起來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
“胖子,你什麼德行,我還沒哭呢你哭什麼?”宋文本來一肚子火,可看到這一幕火氣就沒了,麵對這位在一個屋呆了四年的兄弟,特別還這麼窩囊的蹲在地上哭著,他除了哭笑不得,實在是做不出來別的什麼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