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向北的申訴,那老人卻是不動聲色,很自然的微微側目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警察,卻是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小北啊,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和我其實是一樣的!你呢,因為在基層受到了可能存在的排擠,才會出現在這個,嗯,姑且稱之為次品回收站的地方吧!而我呢,怎麼說,也算是因為能力不匹配自己的位置,被調來充當這個所謂的校長一職,所以呢,你的傾訴,我很同情,但是我真的有心而無力!”
向北並不笨,他聽得出來這個老人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說我很同情你,但是我管不了!
黯然歎了口氣,向北默默的轉身向外走去,卻是被那老人叫住了。
“你等等!”老人動作緩慢的,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牛皮紙包邊的舊書放在桌子上,這本書看上去應該是前幾年出版社的風格,隻是被翻看的太頻繁,書頁微微卷起,牛皮紙的包邊也顯得磨損嚴重。
“既然回到這裏進行培訓,說明上邊並沒有完全放棄你,也說明你的身上,存在一些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缺陷!我希望你可以潛下心來好好溫習這些,在警校最入門的東西,這些東西看似讓人厭倦,其實包容著血與火的真諦!說句不該說的,你為什麼不向另外一個方麵想一想?比如說因為其他部門的某些行動,受到了你的影響,所以不得不暫時將你雪藏?”
向北如遭雷擊,他想到了忽然空降的胡北笙,想到了自己被武警帶走之前的意氣風發,想到了自己參與的幾項調查已經漸露真相……
或許,自己真的觸犯到了某些部門的行動?比如說胡北笙和錢毅本應該去的特勤?那個模糊的,類似宋文的身影,這一切的一切,會不會存在某種聯係呢?
習慣了用刑偵的思維去考慮問題,向北絕不相信巧合這種情況,胡北笙和錢毅的忽然空降,本來讓他的內心略有欣喜,可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後背冰涼,這兩個人的到來是否意味著,特勤的目光已經看到了羊城?那麼根據他的推斷,特勤下一步的行動目標百分之八十,就是盤踞在羊城的超然勢力--陳升犯罪集團!
想到這裏,向北忽然覺得自己好似不是那麼冤枉了!如果因為人民的利益,自己不得不被調走,或許這種方式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呢?相比較那些打入敵人內部的特勤所背負的心理負擔,自己這點冤枉的確不足掛齒!
看到向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雖然眼神裏依然苦澀,卻也是放下了之前的陰霾。老人微微一笑:“看看,但凡遇到事情,反過來想想你會發現別有洞天!”
向北卻是側目:“首長,您具有如此獨特的思維模式,絕對不會出現您口中的,能力與位置不匹配!恕我多問,您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更大的責任吧?”
老人眼中露出一抹鋒芒,卻是轉瞬就將其隱藏了下去,微笑著擺了擺手:“什麼更大的責任啊!我都五十六歲了!按照咱們的慣例,再有幾個年頭,我這種老家夥就該退居二線,觀看你們年輕娃娃的表演!我呢,來這裏也算是提前發揮一下餘熱,給那些需要回爐的家夥們把把關!畢竟有些人的確該剔除出去,有些人卻是存在回頭是岸的餘地!咱們不能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嘛!”
拿起那本書籍,向北離開了老人的辦公室。
其實他現在所在的所謂培訓班,就是在一個棄用大院內草草創建的,每天隻有三四節課程,也就是黨章警規的再學習,其他時間除了不能離開大院之外,倒是非常自由散漫,沒有人管你在幹什麼,也沒有人去問你在想什麼,讓人閑的著急,甚至有人閑的發狂。
端坐在宿舍的書桌前,向北翻開了那本書籍,扉頁上寫著的幾個大字讓他內心深處某根弦被觸動了——《冰是睡著的水》
這一本書,其實向北以前也有耳聞,據說是一位曾在軍方任職,後轉為文藝兵種的作家寫出來的,好像是講建國初期,國內特勤的某些豐功偉績,以及他們所付出的犧牲和忍耐。
隨著手指的翻閱,向北沉醉在了那個年代的往事之中,書中的文字樸實無華,卻是真真切切的反映出了當年敏感時期,特勤的信仰和無私。
向北迷失了,他迷失在前輩用生命澆築的篇章裏,也迷失在自己短短數年的從警生涯裏。
不知不覺的,向北停止了繼續閱讀,他覺得自己已經看過的幾個章節,已經讓他的思維有些難以消化,其中包含著的真諦需要老牛反草那樣,反複的咀嚼和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