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光從小就聰明好學,精通《詩》、《書》,在家鄉一帶頗有名氣。他與人論辯,邏輯縝密而奇詭多怪,不同凡響。鄉裏人認為他將來一定會出將入相,會給家鄉帶來無限榮耀,因而對他總是另眼相看。稍長之後,嚴光希望自己成為一名學富五車的飽學之士,便不顧長途跋涉,來到人才薈萃的京師長安太學學習。
太學裏也來了一個南陽豪門子弟劉秀。他英姿煥發,思想敏銳,善於交遊。他見嚴光意氣豪邁,也樂於與之交往,不久,兩人便成了意氣相投的朋友。
他倆都喜歡海闊天空地聊天,談論起詩文來,神采飛揚;有時他倆也談論人生,思考生命的奧妙和人生的真正價值。但談論得最多的還是王莽篡權奪位的事。他們剝繭抽絲地分析王莽篡權奪位的必然後果,設想著推翻王莽政權的辦法。此時此刻,智慧、激情、膽略在談笑中競相飛躍,宏圖在胸臆中嘩嘩作響。特別是劉秀,自認是漢室宗親之後,有著責無旁貸的責任去恢複漢室的宗廟。於是,劉秀到處聯絡起義軍,為推翻王莽政權,開始了艱難曲折的鬥爭。嚴光也認為劉秀是“帝胄之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所以也常“激發其誌”,起著吹火助燃的作用。後來,劉秀從農民起義軍的手中攫取到了勝利的果實,成了東漢的開國皇帝——漢光武帝。而隻想成為大學問家的嚴光適逢亂世,無法在長安久待,便辭別南歸。然而混戰的烽火,已阻隔了歸途。再說,自己是帶著家鄉父老的殷切希望離開的,如今落魄而歸,臉上無光。於是,嚴光便決定先到人傑地靈的齊魯去尋師問友,以待時局的變化。他走進了山東北部的一個小山莊,過起了極其簡樸的隱居生活。
在政權穩定以後,素有儒者之風的劉秀,知道打天下要靠武功,治天下則要文治。於是,便廣泛地收羅知識分子,想利用他們的名望和智慧、才能,來鞏固自己的政權。此時,他最先想到的人,便是在太學裏結識的、幫助他點燃希望之炬的嚴光。嚴光在哪裏?一通通招賢榜發出之後,怎麼也得不到他一點兒消息。光武帝劉秀便派人到嚴光家鄉去尋找,但誰也沒有看見過他的人影。劉秀也了解嚴光才高學富、自命不凡和不甘屈就的性格,便根據自己的記憶描繪嚴光相貌的特征,命畫工繪製成一幅幅肖像,到處張貼,命人尋找。
其實,經過嚴酷戰爭洗禮後的嚴光,思想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他愛上了寂靜無為的生活。什麼功名利祿、理想抱負,全都拋到了腦後。於是,嚴光摘下了破舊不堪的儒巾,換上葛衣短衫,拋開功名的誘惑,就在青山之麓、清溪之濱,搭起了一間棲身的小棚,過起了與世無爭的生活。沂蒙山綿延起伏,氣勢磅礴,蕩滌著他心中的鬱悶;沂河水清澈見底,洗盡了他的凡夫俗氣。美麗的魚兒在水中悠忽遊弋,是多麼的自由快樂,而人世間又是多麼的汙穢不堪、爾虞我詐。他早已安於現狀了。清晨,他迎著薄霧,沐著朝霞,走向山岡,去舒展筋骨,吐故納新,或走向河邊,靜靜垂釣,寄思幽情;傍晚,紅日西沉,他伴隨歸鳥走入窩棚,做著人世間最香甜的夢。山中才數日,世上已千年。嚴光在“釣翁”的夢中打發著日子,幾乎不知道世上發生了多少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