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夫人和小姐離開了這裏,我也便沒有跟著了。再後來,我聽說了澄月樓花魁瑤玨的事情,就潛伏了進來,後來才發現,她已經被小姐出決了。”
說的的確合情合理,顏竹黎並不覺得奇怪。
她微微一笑,道:“連城,你恨我嗎?”
“不恨。”男子的臉色有些蒼白,“就算若愚在,她的心也不會在我身上了。地下,黃泉漫漫,沒有人陪她,也許,她還會重回我的懷抱。”
聽到他說到“黃泉”兩字,顏竹黎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姐,我有一事想和您說,您如果願意聽,就請將耳朵移過來。”男子仍是靜靜地開口。
“有什麼事,不好直說嗎?”楚冷夜冷聲插口。
“小姐不信我?”連城微微一笑。
“無礙。”顏竹黎搖搖手,仿佛毫無防備之意,行到男子麵前。
楚冷夜則皺起眉,右手握到了腰間一把銀質飛刀之上,緊緊盯住那男子。
男子輕笑一聲,低低說了幾句,緩緩歎道:“多謝小姐對屬下的信任。”
楚冷夜卻突然厲喝一聲:“慢!”
他身形一閃,已經搶躍到顏竹黎麵前,抓住那名男子的下巴,手腕一得力,隻聽“哢嚓”一聲,那男子的下巴立刻脫了臼。
羅亦竹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也不禁回過頭,滿麵懼色。
“晚了!”顏竹黎震驚半晌,輕輕吐出一句。
男子的肌肉僵硬著,黑紅色的液體自合不攏的嘴唇間汩汩流出,他的眼光,帶著絕望,以及一絲旁人難以理解的欣慰,緩緩倒了下去。
楚冷夜一鬆手,連退數步,低頭,看著自己被血液沾染上的長衫,一時怔怔,竟沒有立刻換下。
世間竟有如此癡情郎嗎?顏竹黎和羅亦竹都是一般想法。
尤其是羅亦竹,聽說這人曾被未婚妻陷害,此時還跟著她去死,實在難以相信。
顏竹黎輕歎一聲,他來見自己,便做好了不歸的準備,牙齒裏藏匿的是世間至毒,隻要輕輕咬破毒囊,別說反應神速的楚冷夜,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呀!
“將他帶下去掩埋了,買一具上好的棺槨。”楚冷夜側過頭,對立於樓梯口的幽餘說道。
“是。”幽餘一臉鄭重地走上前來。
顏竹黎沒有任何猶豫,朝地上男子彎下了腰,低聲說道:“我竟忘了向你道謝,謝謝你對我如此尊重,謝謝你……”
謝謝他對娘的保護和照顧,謝謝他至死都沒說過一句怪怨她的話……雖然如此,可顏竹黎心底還是清楚,他選擇死在她麵前,讓她終生難亡,也是對她的不滿。
她正傻傻站著時,一雙手臂已然從後攬住她,低聲道:“好了,阿黎,沒事了。”
楚冷夜不知何時已經換掉了血衫,穿了一件月牙白的斜領衫,將顏竹黎抱在懷中。
“我沒事。”顏竹黎柔聲回他,轉過頭,卻看見羅亦竹迅速轉過頭,滿臉尷尬。
她斜了一眼楚冷夜,眼中卻是帶著笑,示意他鬆手,走到桌前坐下,問羅亦竹:“剛才嚇壞了吧?”
羅亦竹紅唇一抿,臉色微變,借此機會告辭:“我頭有些暈,還是先回府吧。”
顏竹黎還未回答,楚冷夜已經笑道:“那好,讓幽餘送你回太子府,改天再來玩。”
羅亦竹點了點頭。
顏竹黎無語,這家夥怎麼接話接得這麼快?而且,還改天再來玩呢,當這是他家呢!
羅亦竹一離開,楚冷夜便笑盈盈地將她抱起,直接放到大腿上,暢意地說道:“還是這樣子自在,他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顏繚鶯是南宮黎的人。”顏竹黎扶住他的肩膀,眼光透過夜色望向遠方,眉宇間溢起一絲擔憂,低聲道:“連城死的事,別告訴箐虹。”
這孩子,怕是對他起了心思。
“好。”楚冷夜點頭,也猜到了原因,鳳眸微眯,說道,“看不出來,顏繚鶯竟然有這個好本事!”
“她有沒有好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顏竹黎微勾紅唇。顏家原是支持南宮黎的,而南宮彌也說過,顏繚鶯從前是喜歡南宮黎的,他們二人若毫無聯係,有如陌生人,那才奇怪了。隻是,南宮瑾就未免有些冤大頭了。
箐虹是夜半才回來的,她喝了很多酒,醉得稀裏糊塗的,被決刹送回來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顏竹黎坐在她床邊,親自服侍她,端茶遞水的,顯得格外親密。
箐虹向來寡言,做事又最是實誠,而且,她和前世的自己一樣,習慣於做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顏竹黎實在心疼她。
第二日箐虹醒來,得知了昨夜的一切事情,對顏竹黎更是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