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在拘留所裏看到顏華庭,他仿佛老了很多。她記得很多年前,她初到顏家的時候,顏華庭那雙充斥著威嚴的雙眼冷冷的打量著她,沉思了良久,緩緩地開口,“留下她吧,”這仿佛才是她第二次生命的開始。後來,她不管做什麼都努力做到最好,顏華庭看著她的眼神也開始慢慢的柔和,讚賞和驕傲,她聽著他對來訪的客人說,這是小女,這些書畫可都是出自她之手。有人驚歎,小小年紀,運筆已如此有神,將來必大有作為,那時他的臉上全是自豪。如今他定定地看著自己,眼裏盡是難過,“對不起,夕兒,我把你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隔著一扇厚實的玻璃窗,顏夕心如刀絞,她搖頭,“叔叔,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也會這麼做的。”
是啊,她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秦娜希,她失去了一切,連名字都丟失了。如今她擁有的一切,都是顏西給他的,讓她去為他阻擋一次狂風暴雨又算什麼。顏華庭卻是老淚縱橫,這些年,她的聰穎自己看在眼裏,他有多驕傲這是他教出來的女兒。可是最終他還是自私的把她當作自己妻兒麵前的擋箭牌,自己何其殘忍。“夕兒,你走吧,不要再來看我了。”生死有命,三年牢獄之災,權柄文這次算是留了情麵,可他要是知道自己背後的小動作,他會不會後悔自己手下留情,又會怎麼對付羽翼尚未豐滿的夕兒。
華聯總部總裁辦公室,權柄文陰沉著臉,眼底巨浪滔天,身前的秘書忍不住一個哆嗦。他抬起眼來,目光如炬,“你的意思是顏華庭這個老家夥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收購了華聯10%的散股並且已經轉讓?”秘書諾諾的答“是的。”“接受股份轉讓的是誰?”權柄文捏緊了拳頭,他功虧一簣,沒想到顏華庭竟然留了這麼一手,10%的股份,他這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在籌劃著今天了。“是他的養女,顏夕。”“養女?”他蹙眉,以為他會交給自己嫡親的人來接手,沒想到他虛幌一招,竟然交給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養女,直接避開了檢察院的懷疑,又讓外界的人找不到說辭,薑,果然還是老的辣。權柄文看著眼前遞過來的資料,照片上分明是個乳臭未幹的女學生,眼裏一暗,“顏夕是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顏夕回學校辦好了相關的手續,正準備回家收拾東西,就碰見了顧寒生。她對顧寒生還是有一絲歉疚的,但又不想有過多的牽連,便想著當作沒看見繞著走。剛走出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他不悅的聲音,“顏夕,你還想躲著我到什麼時候?”顏夕回過頭,“我什麼時候躲著你了?”“這幾天,不是一直都在躲著我嗎?我知道我錯了,不該管你的私事,可是你也用不著躲著我啊。”顧寒生說得一臉委屈,想想自己自從那天被她從酒吧送回來之後,就再也沒見到她的人,去酒吧也沒找到她。顏夕覺得好笑,他竟然認為自己是在躲著她,自己哪有那個精力和時間。猶自歎息,“我可沒躲著你,最近因為要忙轉到上海分校的事,所以去了趟上海,你找不著我的人那是肯定的。”顧寒生這才明白,原來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也是,顏夕不是那麼斤斤計較的人,可是“轉到上海分校去,又是怎麼回事?你去那裏做什麼?”
怎麼回事?去那裏做什麼?顏夕真的還沒有想好,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她怕自己承受不起那麼大的擔子,可是顏華庭相信她,她沒有選擇,隻能前進。見顏夕恍若未聞的樣子,顧寒生有些著急,正色地說,“這可不是小事,你有沒有考慮清楚,這邊的環境和人你都熟悉些,到了那邊一切都是陌生的。所有的關係,都得從頭開始。”顏夕笑了,“這個你不用擔心,既然已經準備過去了,我都想好了。況且在這裏我也沒什麼重要的朋友。當然,除了你。”
她當自己是朋友?能成為她的朋友自己也很滿足了,顧寒生想著。顏夕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她得回家了,便對顧寒生說,“我得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吧。”顧寒生想了想,說“去了上海,自己保重,以後有事沒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顏夕點點頭,徑直走了,顧寒生看著她越走越遠,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
顏夕知道,茫茫人海裏,能夠重逢的機會,太渺茫了。世界上過客太多,過了便忘了,什麼也沒留下,何必給對方重逢的希望。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顏夕打開家門,諾大的房子裏空蕩蕩的,顏媽媽在顏華庭被拘留之後回了娘家,她說一個人呆在這冷冰冰的家裏會難受。果然會難受,顏夕捂住胸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心髒的疼痛變得頻繁起來。一開始隻是午夜夢回時,想起了自己是秦娜希,身負仇恨的秦娜希。“我該怎麼辦?”聲音輕輕的,近似呢喃,“哥哥,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