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3(新)04(1 / 3)

第四章 花心似我心

我開始了很沒用的借酒消愁。齊放本來想管,後來發現我用來喝的酒皆來自庫存,是段月容專門為我配的米酒,度數極低,便苦笑著由著我發瘋。我把生意都交給了孟寅和齊放,對外稱病。

那個京口差點被我的馬車撞死的豆子,倒是很有心地天天跑來看我,嘴上不說什麼,眼睛裏充滿擔心。他堅持要來照顧我,可是太子和夕顏卻很喜歡他,就把他硬拉了去,卻被我發現他在給我的米酒裏對水。

難怪哪,我就說我怎麼晚上還是睡不著,腦中隻有燦爛的櫻花雨,隻有那紅發少年,他的《青玉案》……

我醒也罷,醉也罷,口裏翻來覆去就是那首《青玉案》,頭一遭忽然覺得原來趙孟林先生說的三十歲壽命其實也是挺長的。我已經這樣畸形地生活了七八年,而我又要這樣生活下去多少年呢?

每到夜晚,又不停猜測,現在躺在非玨身邊的是什麼樣的女子呢?是那個嬌俏的身影嗎?他的手又是如何在她如玉的身上遊走,而她又是如何享受他的寵幸呢?

然後又何其怨恨,永業三年那年中秋,他為何要錯帶我到月桂園呢?那樣我還可以美好地回憶我同非玨的第一次,不像現在,每每思及我那莫名其妙而尷尬失去的初夜,眼前便全是段月容那壞小子的紫眼睛。

每到夜晚,我“醉”臥在貴妃榻上,眯著眼睛望著窗欞外的素蛾,往事與現實,不時在眼前縱橫交錯,加上這樣殘酷的幻想碾壓著,不由魂斷神傷,淚流滿麵。

我這樣稀裏糊塗地過了六七日。這一日正午,又宿醉醒了過來,到處找酒壇子,好不容易摸到一個,剛喝了一口,卻聽有人拚命敲我的門。

我懶洋洋地應著:“有事兒找小放和孟先生。”

外麵傳來夕顏的聲音,“爹爹開門。”

我跌跌撞撞地打開了門,一個小身影猛地衝進來,抱著我哽咽道:“爹爹可醒過來了,夕顏想死爹爹了。”

我的頭發披著,臉也沒梳洗,被小丫頭給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半天才爬將起來,無語地摸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將她抱在懷裏。

小丫頭單眼皮的大眼睛又黑又圓,看著我泫然欲泣,“爹爹這是怎麼了?可是娘娘欺侮爹爹了?”

我看著她,微笑著搖搖頭。

她仰起小臉,“爹爹告訴夕顏,誰欺侮爹爹,夕顏幫爹爹去打他,打到他給爹爹求饒為止。”

“對啊,打死他!”

忽地又有好幾個小聲音傳了過來。卻見幾十個小腦袋靠在門邊,原來都是我的義子女們。一個個漸漸地大著膽子,來到我的身邊,“先生受了誰的欺侮,我們幫先生去打還他。”

軒轅翼和豆子走在最後麵,軒轅翼皺著眉頭,“表叔可好?”

一雙雙小眼睛盯著我,滿懷忐忑不安,卻如同一道道陽光照進我的心中,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

我慢慢站起身上,摸上幾個孩子的腦袋,慢吞吞道:“濫用暴力是不對的。”

孩子們異口同聲道:“知道了。”

窗外陽光明媚,我微微一笑,“今兒個大夥不是應該讀《論語》嗎?”

孩子們很有默契地對著我嘿嘿傻笑,打著馬虎眼。

我笑道:“後院的櫻樹開花了吧……今日便放你們個大假,我們一起去賞櫻吧。”

眾孩兒歡呼,跟著夕顏去後邊的櫻園等我了。

小玉幫著我略微梳洗了一下。來到櫻園,溫暖的春光淌進我的眼,我微微用手擋了一擋,眼睛不由眯了起來,手上卻意外地飄來一片櫻花瓣。

……

“木丫頭,我記得你就是在這種叫櫻花的樹下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吧。”

……

我恍惚中,夕顏的大叫傳來:“黃川,你耍賴,這個不算。”

“你自個抓不住小雞,倒要賴我,要不咱倆換換,我來做老鷹!”

“不要。”

孩童的戲語傳來。循聲望去,夕顏他們在櫻花樹下玩老鷹捉小雞,這回夕顏扮個“老鷹”,軒轅翼做隻“老母雞”,後麵是長串長串的“小雞”。

瓜洲的春風香軟怡人,帶著櫻花的芬芳,拂向我的臉頰,如一雙多情溫柔的手。多好的春光啊。

“主子的氣色好多了。”齊放走到我的身邊,對我歎了一口氣。

我看著櫻花對他說道:“小放,今年的櫻花開得真好!”

“是,主子。”

“小放,非玨不記得我了,我總覺得不甘心。”我沉沉說道。齊放也在我身邊沉默著。

我抬手摘下一朵櫻花,長長一歎,“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永業三年那場大亂,多少人妻離子散,現在他不但活著,而且活得那麼好,老天爺總算待我也不薄啊。”

“主子終於想開了?”

我側過身來,齊放正在陽光下對我微笑,眼中閃著驚喜。

我長籲了一口氣,心中一陣輕鬆,釋懷地笑著,“所以,他雖不記得我了,隻要這幾年過得好,我也覺得是件好事,為他感到開心。小放,我們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去弓月城看看,聽說非玨把他的王廷建設得很是繁榮富強啊。”我張開雙臂,迎著陽光深深吸了一口這沁香的櫻花雨,伸了個大懶腰,將雙手背負在身後,大聲笑道:“其實我很早以前就一直想倒些波斯地毯和印度的香料到中原來賣。”

“還是主子的點子好。”齊放的聲音越來越開朗,然後疑惑道:“何為印度?”

“哦,又名身毒。”我嘿嘿幹笑著。

齊放領悟地點點頭。

“還有大食帝國的珠寶,烏孫國的汗血寶馬,就連師車國的葡萄幹也是好買賣啊,對吧?什麼時候百年絲路若真能在非玨的手上重開,咱們就狠狠地從非玨手上賺他一筆,也當我報一個大仇吧。咱們君記在弓月城開個分號,一準又有一番興旺,其實也不錯啊。”

我與齊放越談越開心,甚至提到了搞羊肉串連鎖店。

後來春來和小玉也漸漸靠近我們,支著耳朵聽了半天,春來呆呆說道:“先生總有些奇奇怪怪的點子呢,可是神仙夜裏托夢給先生的?”

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掃幾天來的憂鬱。

嗯,果然女性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這樣才不會為情事過分地左右自己的心緒啊。

這時孟寅急急忙忙地衝進來,後麵跟著朱英、沿歌,還有許久未見在賬房實習的元霄。

“爺,您可總算醒啦!”大夥都是一臉興衝衝,連一向酒意蒙矓的朱英也紅著鼻子嗬嗬笑著,“您可把我們給嚇壞了。”

我的心中一陣過意不去,向他們歉然道:“莫問讓大家擔心了,真對不住!”

這時,一陣響亮而淒切的哭聲傳來,把眾男兒和我都給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是我那些嬌滴滴的姬妾們,人人玉手捏著條絹子,抹著描繪精細的眼睛向我撲來,“爺啊,您可總算出門啦,把奴給想死了。”

我立刻被一群老婆圍著,身邊的齊放和孟寅都被迫擠了出去。我嘿嘿傻笑著,安慰著幾句讓娘子們受累了等等,然後我的姬妾們就拉著我看她們的新衣衫。

我忽然靈機一動,從花堆裏伸頭向孟寅道:“小孟,那個玉裝樓的新衣出來了沒?”

孟寅大聲說道:“小的就是想回爺,師傅們剛把最新一匹的女子成衣趕出來了,想讓您看看。”

我哈哈笑道:“把所有的新衣衫拿來,今兒我要搞一個時裝秀。”

我那幾位俏娘子穿上新裁的衣衫,隨著絲管弦樂,踩著節奏飄然行走間,所有人的神情一下子由不明所以變成了驚豔。

第二天,我到鋪子裏設計了一個小型梯形舞台,找了個能工巧匠做了出來,我對孟寅說:“以後凡有新衣上市,都給各府太太小姐們發帖子,請她們到玉裝樓來看時裝秀,順便也向她們推薦我們玉人堂中最新發布的胭脂水粉。”

“這個主意甚好!”孟寅笑道,“爺可是想請些標致姑娘做試衣人。”

我笑笑,“不必了,試驗階段,我家裏那幾房閑著沒事幹的婆娘即可。”

“玉裝樓時裝秀”在瓜洲第一次舉辦後,獲得了巨大訂單,成了一條大新聞,原來隻請夫人小姐前來觀看,沒想到很多男性慕名陪著家眷前來,以張之嚴為首。於是我索性又開了男士時裝秀,主要由齊放、沿歌、春來他們負責,夫人小姐們看的時候,男顧客可以為自己選男裝。玉裝樓成衣鋪子的生意空前地火起來,我正式招聘男女模特。

這一日又一場服裝秀彩排,我站在台下,手上兩個八字,不停地比著角度,讓各位模特注意走步路線。

這時齊放麵色不霽地走進來說道:“主子,瓊芳小築派人來傳話,說是有人硬說是悠悠姑娘的仰慕者,定要相見,姑娘不允,那位公子仗著人多,硬是帶著隨侍闖了進去。”

我的臉冷了下來,“報了我的名號沒有?”

“報了。來人傳話說那夥人馬像是西北來的土財主,不識君爺的名片。”齊放看了看我連日熬夜而生的黑眼圈,“主子精神不濟,還是先歇著,這事我去就行了。”

“已經有人搶走了我喜歡的男人。”我一腳蹬在椅子上,一副土匪樣,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我眯著腫起大眼袋的兩隻眼睛,“現在竟然還要來搶我的女人。”

眾人的下巴不但掉得更低,還發出一陣驚歎。

我又說道:“小放,給我十分鍾,小玉替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去瓊芳小築。”

我想了想,讓小玉給我穿上最新出品的銀素紅織錦服,頭上壓著掐金絲紗冠,打扮得像隻孔雀,就連沿歌這小子看著我的眼中都有了絲驚豔。

哼!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可是東南一帶有名有利有權有錢有勢有才又極之好色的君莫問大老板啊!

不管怎麼樣,我已決定要好好振作起來,我有一大堆生意要管,一大幫孩子得照顧,一大群老婆小妾要養,當然還有一大堆賬單要付。債務也是生活的動力,首先從打敗我的男性情敵開始。

哼,不管你是何方神聖,你敢在我花木槿,呃,不,君莫問最失意的時候來挑釁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我和四名長隨雄赳赳、氣昂昂地踏入瓊芳小築,來到中庭梅苑。隻見一道頎長的白影,如明月霽光,鶴立雞群地站在剛冒出綠芽的臘梅樹下,扶枝凝望,旁邊站著滿臉癡迷的悠悠。

我的腳如生了根,徹底呆在那裏。

有一種人,無論他穿什麼衣服,無論他出現在什麼場合,無論他的境遇怎樣落魄,他隻要一出現在人群,就如同一道彩虹,劃過天際,不由自主地成為人群的焦點。

當年我剛滿十五歲,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種驚豔和嗟歎,又如潮水般湧來。這將近八年裏,除了在夢中偶爾相見,我刻意地不去想、不去念,以至於我自己也似乎說服了我自己,忘記了他那驚為天人的容顏和氣質。然而有些東西,越是禁之,卻反撲更盛。

我看著他麵帶微笑,優雅地拿著一把小銀剪,剪下梅樹的側枝,然後微側身對著羞澀的悠悠說道:“梅樹易活,但姑娘最好是命家人時時修剪側枝,那花枝方能更盛。”

悠悠柔聲應著,他便含笑問道:“看樣子你家君爺很喜歡梅花啊?”

“正是,君爺酷好梅花。他的府邸,就在富村大街,離此處不遠,聽說亦是種滿梅樹……”悠悠嬌柔地說著,看到我的一刹那,臉更紅了,神色也有些慌張。

她身邊的白影也轉了過來。

歲月在他身上帶走了少年時代那青澀的倔強之氣,卻又給他增添了一種男人的陽剛和英氣,那絕世的容顏更加出眾。

於是再一次地,春曉之花在我眼前綻放,中秋之月悄然露顏,四周雅樂輕奏,仙雀環飛,渾渾然間,我的三魂七魄似已被奪去了一半……

哦!不……這一次我還很沒用地看到了燦爛的煙花在他背後綻放。

我曾經無數次排練著看到他時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可是這一刻,我卻隻能定定地看著他。

他出塵的笑容驟然消失,深不可測的目光絞著我許久許久,久到我以為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然後他對我笑了,那種熟悉的笑容,好像就在昨天,他常常搶過梳子,逼我乖乖坐在梳妝鏡前,為我梳發時的柔笑;在可怕的暗宮,那一笑令我重生勇氣,那一笑令我丟盔棄甲……

我閉上了眼,複又睜開,恢複了自信,上前一步,緊握玉骨扇,向他抱拳道:“在下君莫問,不知這位雅人高姓大名,光臨寒舍,有何指教?”我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的眼神一凝,然後快步向我走來。快得我的心髒要跳出來,快得我直想抱頭鼠竄。我唯有鼓起全部的勇氣,站在那裏看著他向我走來。

然而他來到近前,卻戛然止步,收了笑容,鳳目隱著激動,然後轉瞬消失,如古井幽潭,深不見底,然後在那裏微微側著頭,凝視著我。

這個樣子……就好像以前在賞心閣,他在花梨木大書桌前寫詩作畫,我一旁研磨伺候,偶爾打了個嗬欠,不小心碰翻了青玉荷葉水丞,那水丞輕輕落到臥獅硯裏,一滴墨汁濺到他的手背上。

他一向是個寬厚的主子,我知道他不會為了這個責打我,於是我嘿嘿傻笑著,拿絹子去拭他手上的墨汁。奈何那烏黑卻越擦越多,本來與紙一色的手背上一片墨跡,我著急了起來。他那時也是這樣微微側頭,平靜地凝視著我,鳳目中有一絲拿我沒辦法的笑意,然後疾如閃電般地用筆尖在我的臉上畫了幾筆。我輕叫出聲,他卻在那裏彎起嘴角。素輝在一邊笑得直不起腰來,拍手道:“木丫頭成大花貓了。”

西楓苑的一點一滴像是深埋泥土中的綠芽,我以為戰火早已燒盡了花木槿的一切,包括她隱埋於心底的那不為人知的這一點綠色,如今瓊花小築驟然出現的這道明月霽光卻一下子射入我的靈魂,打開了那封閉心門多年的沉沉腐鎖,於是那點綠色在瓜洲香軟的春風中蓬勃生長,又如霧氣慢慢地凝成百川大海,洶湧地衝擊著我本已脆弱的心門。

我慢慢放下我的手,垂下了眼瞼,努力隱去眼中的霧氣,掩手的長袖遮住了我不停顫抖的身軀。

許久,頭頂的原非白對我一抱拳說道:“西安原非白,久聞江南悠悠姑娘技藝超群,特來拜會……請恕原某唐突,下人無狀。”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在努力抑製著什麼,語速也很慢,在我聽來卻字字珠璣。

“原非白?”我抬起頭,努力裝出驚訝萬分的神情,“莫非閣下是秦中原氏墨隱,天下聞名的踏雪公子,親臨寒舍?”

他的鳳目瀲灩,微勾嘴角,點頭正要開口。

這時外麵傳來打鬥之聲,齊放在我耳邊說道:“沿歌沉不住氣,打起來了。”

我趕緊趕過去,卻見沿歌正同一個俊秀青年過招。

唉,這個青年很麵善哪。

卻聽有人暴喝:“素輝快住手。”

啊,這個麵頰光滑、清秀朝氣的青年竟然是當年的小青春痘素輝?

我再仔細一看,還真有當年小青春痘的幾分味道。喲,不過真沒想到咱們家素輝現在長這麼帥了,我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嘴角,卻見對麵一個獨臂英雄目光一閃,絞在我身上。

韋虎也來了。看來這個原非白來意不善啊,這時忽然一股熟悉的龍涎香直衝腦門,一轉身,驚覺原非白已在我身邊,目光深幽地看著我。

我急急地向前一步,高聲叫道:“沿歌住手。”

沿歌退出圈外,素來漫不經心的小臉上滿是狠戾不甘,冷哼道:“臭小子,敢欺侮到我們江南君家的頭上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先生是何許人也。”

我上前拉了拉沿歌,扯出一絲笑容,“這位小英雄乃是踏雪公子的隨從,沿歌莫要魯莽。”

我恢複了儒雅,一回頭,唉,原非白這小子怎麼又貼著我?

我不著痕跡地又退了一步,笑道:“公子見笑了。這是我的弟子沿歌,向來無禮,還望公子和這位小爺雅量,莫要見怪才是。”

素輝正呆呆地看著我,雙目有些激動。

我對他微微一笑,回頭對沿歌說道:“沿歌,可還記得我同你們說過的,天下聞名的四大公子嗎?這位便是四公子之首的踏雪公子。公子前來你悠悠姐處指教樂理,實乃我君莫問的光榮,你還不向原公子和這位小爺道歉?”

沿歌看了原非白,就立刻一呆,乖乖地上前給原非白請罪,非白與我又客套一番。

這時已近中午,現在送客有些不近情理,而且還是聞名天下的踏雪公子來訪,我又是以江南雅人自居的君莫問,講不定進西安做生意還要靠原非白啊。

我伸出我的“玉手”,禮貌地向內一讓,銀素紅的雲錦寬袍袖迎風一揚,金絲銀線在陽光下甚是耀眼。我敏感地捕捉到所有人的眼中都有那麼一刹那的失神。我微側身,玉帶銙鉤上那瑪瑙折技花佩串發出悅耳的聲響,一派富貴風流。

我自如一笑,“莫問慕踏雪公子久矣,請公子進小築一敘,何如?”

非白的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不知是認出了我,因而笑我裝模作樣,還是在心中笑話我這個暴發戶,他也撩起瑞錦紋的白袍低聲道:“多謝君老板的賞宴。”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包括熟人素輝和韋虎,原非白總共帶了八個人,個個步履矯健,我注意到這幾人中竟然還有一個以前守門的那兩個冷麵侍衛中的一人,好像叫吳如塗吧。

悠悠移著蓮步引我們來至梨花聽雨閣,綠裁廳那裏早已有丫頭排好兩列案幾,上麵擺上了幾碟江南佳肴和金華酒,等我們兩廂坐定,悠悠便翩翩然地過來向我和原非白各敬了一杯酒。從她看著原非白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花木槿和花錦繡。

最近我的探子傳來西安的消息,好像錦繡為原青江生的兒子非流快六歲了吧。連夫人的女兒前年不幸落水夭折了,因為連家失勢,這幾年連夫人漸漸失寵,原青江寵愛錦繡之勢有加,不知非白在其中有沒有動過手腳。而我的宋二哥在原家打回西安的第二年娶了原非煙,入贅原家,成為了原青江的左膀右臂,與我的妹妹花錦繡卻不知何時開始水火不容。原家表麵上雄霸西北,可是內部的勢力卻是三分,原青江的義子原奉定明裏暗裏都支持著錦繡,主張原青江立原非流為原氏世子;原非清兄妹同宋二哥同心,戰果累累;最後一股勢力也是看似最弱的就是眼前這位,明明在暗宮裏軟禁了三年,不但拒婚被原青江厲聲斥責,在暗宮裏試圖出逃數次,被抓回後施以嚴酷的家法,身邊僅有一個韓修竹卻依然在原家的明槍暗箭中挺過來的原家第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