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他們朝小林手指的碼頭望去,除了自己那條小船,碼頭邊上已是空蕩蕩的了。老楊沒有表現出驚詫,好象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說:“昨天我跟你們說了他有些奇怪,這下信了吧?”
“就是,杆子哥還說有什麼好奇怪的。”小林還沒有說完,盧鋼便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是也說了,還說我。”
老楊朝四周江麵看了看,說道:“走,到鎮上看一看。”
木結構的房一排排地分二邊,錯落有致,中間一條不太寬敞的路直向前延伸著,二邊大多數的房門緊閉著,外麵下著雪,從外朝窗戶看去,火影閃爍,也許屋裏的人都圍在火爐邊烤著火。再往前走,看到了一群小伢兒在一塊玩著雪,歡笑著,倒是給這個鎮帶來了少許生氣,他們在雪中滾爬,熱鬧喧囂中打著雪仗。
左邊一間房門上掛著一幅牌匾,寫著四個字:沙頭小吃。
進得屋去,熱騰騰的覺得好暖和,老板見來了客人招呼著他們落了坐。
老楊要了幾個包子和饅頭,師生三人便開吃起來。
盧鋼沒有忘記昨天旅店說的話,他邊吃邊問起了老板:“老板,聽說這裏有鬼子?”
老板一聽沒有馬上回答,看了一下門外,他用手頂在嘴前,噓了一聲,才小心地說道:“小夥子,在外麵千萬不要說鬼子,要叫太君。”
“少羅嗦,我杆子哥問你這裏有沒有鬼子?”小林才不管老板的小心提示。
“有,有,就在東頭一間大房子裏,那裏原來是一個大財主的房,民國32年5月份,鬼子從長江那邊打過來後,就留在了這裏。”老板見小林動怒了,他趕緊小心地說道。
“是不是還有洋馬?”盧鋼問老板道。
老板連說有有有。他還說那些馬好大好高,就在鬼子住的後院裏一個馬廄裏養著。專門有人管。
一直聽著的老楊抬起頭笑著問老板道:“那個院子裏有多少鬼子?這裏的偽軍住在什麼地方?”
老板也一一地告訴了他們。與旅社鄭老板說得沒有差別,看樣子這些人還是有心計的,當然,做生意的也許都是這樣吧。他們沒再問了,心裏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盧鋼想的是要去殺鬼子。
小林想的是要去搶鬼子的洋馬。
老楊想的是下一步該怎麼辦?怎樣與當地遊擊隊接上頭,又怎樣消滅這些盤踞在這裏的小鬼子,還這裏一片寧靜。
“黃老板,米西米西的有?”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話音剛落便進來了一個人,胖乎乎的樣子,架著一幅深色的眼鏡,鼻子圓挺挺的,一抹黑黑的胡須橫在圓嘟嘟嘴上。身上一身偽軍裝,一支短槍斜挎在一邊。
盧鋼才知道這個老板姓黃。這時,黃老板一見來人,連忙收起了笑容,不太高興地說道:“我說趙隊長啊,我跟你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你我都是這個鎮上的人,鄉裏鄉親的,在我麵前,你一個中國人幹嗎家鄉話不說,非得要說這些難聽的日本話呢?明天還要是聽到你這樣說話,別怪我兄弟明天就斷了你的煙酒。”
被稱作趙隊長的一聽,趕緊笑了,說道:“黃老板,我也是說著玩的,悶在這裏真他媽的沒勁,跟著那些太君一起也沒勁,不就學了一點。莫討嫌了,快快拿上酒來,外麵的雪好大,今天真冷,讓我喝上幾口,暖和暖和。”
黃老板應了一聲去忙著給趙隊長準備去了。這時,趙隊長看到了老楊他們三個坐在牆角邊吃著包子,看上去陌生得很,這個鎮上的人他沒有哪個不認得的。這時,禁不住地走了上去問老楊他們怎麼沒有見過他們?
老楊他們沒有理他,繼續吃著包子。心裏都很清楚麵前的趙隊長肯定是偽軍的頭。還沒等老楊想好對策時,趙隊長又開口了:“我問你們呢?啞巴?哪來的?”他有點不耐煩了。
老楊沒有驚慌,他站了起來,笑著說道:“趙隊長,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您來了,失敬失敬。”
“外地人啊。來這裏幹什麼來了?”趙隊長聽出了老楊的四川口音。
“我們來這裏關你什麼事?”盧鋼咬了一口包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趙隊長不高興了:“這是我的地盤我作主,你們這些外鄉人到了這裏,我都不知道,豈有此理,黃老板,你過來。”
黃老板已端著酒菜過來了。趙隊長說:“他們是什麼人?你認識?”
黃老板搖搖頭說不認識。
老楊從容地說道:“不瞞趙隊長說,我們是昨天過來的,是船上的夥計,今天船老板先去辦事去了,讓我們在這裏等他。”
黃老板一聽連忙說道有這麼回事,昨天晚上那個船老板還來他這裏吃了一頓宵夜,喝了一些酒。
趙隊長似乎相信了黃老板的話,接過他手中的酒坐到了一邊桌上,黃老板把熟菜放在他麵前,悄悄地說道:“我說趙隊長啊,剛才他們的膽子還真大哩,敢叫皇軍是鬼子。”
趙隊長望著黃老板又看了看正在埋頭喝著粥的老楊他們三個,對黃老板說,愛叫什麼叫什麼,關我卵事。舉起了酒杯就了一口,呷著菜,黃老板見趙隊長隻顧吃著也就不好說什麼知趣地便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
其實,黃老板的話還是讓趙隊長記到了心裏,他邊吃邊不時地望著老楊他們,直到老楊他們起身結了賬,出了門外的雪地裏,他的眼睛也沒有離開過他們。見他們出去了,他趕緊胡亂地扒了幾口菜,喝光了杯子中的酒,沒顧著黃老板跟著也出了門。
這三個人來曆不明,他得提防著。趙隊長保持著距離悠閑自在地踏在雪地裏跟在了老楊他們的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