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食盒,海富走出皇宮,鮫人管事蜜思吉呐已經不在宮門外,他是最早喝下猴兒酒的鮫人,興許已是在哪處陽光下呼呼大睡了吧。
鮫人喜歡陽光就像海富喜歡看養子晨尿一樣,偶爾海富也能理解鮫人對陽光的渴望,隻是海爹爹因鮫人而死,國主因鮫人而不歸,青雲國因兩萬鮫人的到來秩序完全混亂,國將不國,民將不民,這些外族鮫人還是死了的好。
守衛宮門的兩位鮫人對著他揮揮手,手裏還拎著酒壇子,海富躬身道別,也不知明日還能不能看見這些鮫人,還能不能看見這座皇宮。
海富拎著食盒離開皇宮,走得遠了回頭看了眼城樓上方,看見站在城樓邊遠眺的魔首放下手中酒壇,笑容出現在海富臉上,回身走入巷道,消失在陰影中。
自打兩萬成年鮫人進入青州城以來,這兩年青州城越發混亂,早已不複兩年前的和諧。
城內總能看見三三兩兩鮫人呼呼喝喝,看上什麼拿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要銀兩那是沒有的。鮫人們開心了,興許會丟下一塊魔石,不開心了,一拳一腳房屋也就沒有了,至於房裏的人會不會被壓死,那可不在鮫人責任範圍。
偶爾能看見酒樓窗戶一躍衝天的鮫人,在美嬌娘尖叫聲中,哈哈大笑著撕扯衣裙,隻要不死肆意玩弄才是取樂之道,至於會不會自殺之類的,那也不在鮫人責任範圍。
巡街的府兵早已換成了軍士,對上鮫人卻也隻有被戲耍的份,想要維持治安那也是不可能的,能在被丟上屋脊、扔飛河內留下一條命就已是萬幸。
青州城東門官道上,兩年來時有拉家帶口的離城百姓,稀有見到回城的。
今日卻不一樣,自清晨到午間,三三兩兩的行人陸續進入青州城,有的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袱,有的挑著沉甸甸的擔子,更多的卻是空著雙手,若是有心人看見了,總會發現這些進城的人與常人不同,隻是守城的軍士視若不見,反而眼角餘光都是在關注著幾位喝酒曬太陽的鮫人。
蕭條的常青馬市多了一些健壯漢子,龍行虎步向著城內走去,西門,南門,也有著這樣的健壯漢子行走在官道上,還有城外密林之內,多有奇形怪狀的各種土丘,用枝葉遮擋著,乍看卻是看不出來,若是掀開枝葉,興許就會發現,這些土丘的形狀像修士布陣所用的陣磐石。
比如眼下的青龍陵,魔人離去,鮫人忙著尋歡作樂,青州城外圍山林就罕有鮫人出現,那一座座隱蔽在密林之內的土丘至今也未曾被鮫人發現,也興許有神階鮫人巡查之時發現了這些怪形怪狀的土丘,卻也不知是何物。
就在海富走出皇宮那一刻,青龍陵一道輕煙般的人影飛落,迅速收斂周身氣息,快步行走在一座座土丘之間。每走過一座土丘,便會放下一塊陣磐石。片刻,陣磐石就會被地下伸出的手拖走,再有一會兒,便有些許的火元力會從土丘之內消散開來,也隻是片刻工夫,土丘便再度陷入沉默。
足足半刻鍾過去,那道輕煙般的人影方才再度飛升離去,不久之後,這道人影便出現在鎮魂山。相同的收斂氣息,快步行走在一座座土丘之間,一塊塊陣磐石消失在地麵。
依舊是半刻鍾過去,輕煙般的人影飛離鎮魂山,向著下一處山林飛去。
而此時在海府床榻掀開的深坑內,俞福也取出一塊陣磐石。這塊陣磐石與孔汲道人交給火行大能們的陣磐石完全不同,火紅色澤,體積也要比其他陣磐石大上數倍,正麵刻畫著一隻展翅欲飛的朱雀圖案,方取出便有濃鬱的火元氣散發出來,嵌入對應位置,外散的火元氣方才收斂不察。
“閑雲老道,現在離開還來得及,等到解除‘封元法陣’,你再想離開可就來不及了。”
“能上哪去?就剩下半個來時辰哪兒也去不了,陪著你這老道吧,既然來了總得出分力才行。”
閑雲老道喝了口酒,將酒壺遞給俞福,“說起來,老道還真後悔,第一眼見到彥濤就投緣,大半個修元界走遍了,還從未見過這等心性的孩童,見到爹娘燒焦的屍首,硬是沒有一滴眼淚,仰著小臉說不是爹娘,唉!我這做師尊的枉為人師啊,短短五年耐不住性子走了。
每回見到濤兒那張笑臉,老道心裏就不是滋味啊,走走回回幾十年過去,鮫人來了,肉身消亡,再想見到濤兒的笑臉怕是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