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蕭水天 (2)
項平心中一動,該來的還是會來。他撩袍跪下,“皇上恕罪,當時實在是別無他法。”
“怎麼說?”
“淨月庵裏皇上急恙,攝政王已然瞧見。而當他帶著大夫進宮,皇上,恕臣出言無狀,若不是王爺趕到,隻怕皇上今日不能再坐朝理政了。實是命懸一絲……”
媯語一個激靈,“命懸一絲?”
“臣不敢妄言欺瞞皇上,若非事急不得以,臣不敢如此。”是不敢,但若這次不行,他仍會找另一個契機。畢竟為自身計,夾在孫聞之間,難有退路。而孫氏隻要朝綱不亂,那是最穩妥的依歸。
媯語看著他,眼神莫測高深起來,“遲早的事,也罷了。隻是有些事宜仍須隱秘。”
“臣……”
“我知道你定有分寸。不談這個。”媯語揮了下手,“南軍決戰幾日內可了結?”
“南軍已不足為道,孫將軍已成合圍之勢,隻待胡將軍處事定,段辰與沈複南北機合便開戰攻城。”
媯語幾不可聞地笑了下,“這倒好,青西二王等著南王突圍和麟王出兵相應。南王等著他們來救。而麟王老奸巨滑,一直憋著不動。”
項平聽了也不由一笑,“這便是坐等朝廷安排妥當來收拾他們了。”
媯語看著書桌上的信函,忽道:“哪有那麼容易。北邊的事還麻煩著呢。”她將一信函拿起,“既然已和孫預開誠公布,那便讓他傷腦筋去吧。”
項平猶疑地接過信,“那臣告退了。”
“嗯。”媯語擺擺手,“和孫預好好琢磨琢磨,柳歇與長光的人品你清楚。”
“是。”
次日,告祭齋戒十五日滿,‘巫策天’萬民聚集,等著天盤上白霓裳的卜筮。媯語也素妝登上天盤,鄭重念起‘祈願咒’。豔陽下,白紗翩舞,如虛如幻,空靈得不識人間煙火。那一刻,女皇美得讓人驚豔的臉上縹緲異常,似是隨時都能淡去。
天盤下聚眾數萬,卻是鴉雀無聲,都眩惑在女皇清秀至通玄的美麗裏。
絕代佳人!聞君祥在心裏暗歎。看著身側的蕭氏,雖說同是這等容貌,但蕭氏之美,美在風情萬種,帶著一種略嫌輕佻的嫵媚。而女皇之美,則重在氣度高華,舉手投足間的尊貴中又透著清秀正氣。隻能說,一個似仙,一個似妖。
“……願天神佑我碧落子民,早日平定叛亂,使百姓免受戰亂之苦……”安靜中似乎隻有媯語低婉清晰的聲音在回蕩。
白霓裳擔任告祭祭司,也是一身白衣,長細的烏絲在高台上飄揚,聽媯語念完禱文,便開始卜筮。半晌的搗弄後,白霓裳舉起筮文,揚聲對眾人道:“天神言道,叛者逆天,有違仁義之道,天子征討,天下大定……是吉兆,上上吉。”說完,她雙手捧著筮文向媯語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民先是一愣,繼而歡呼四起,都紛紛跪下磕頭。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天有眼哪!”
“仁義之師,仁者無敵!”
“皇上定是仙女下凡,我碧落人有福啦……”
聞君祥一時也被群湧的民聲給震懾住,而一側的蕭氏則是冷眼瞧著天盤上展露出淡淡微笑的人兒,眼眸深處閃過陰厲。
媯語明眸掃過蕭氏,蓮步移至高台邊,對著下方一個勁兒歡呼揮手的百姓抬了抬手,喧鬧的人群立時安靜下來。
“我碧落子民們,這一年多來,大家受苦了。三藩借口為國守邊,可暗裏勾結外患,以此要脅朝廷,要錢要糧,把大家辛苦一年的收成都用來滿足一己私欲,買房買妾,在那裏吃喝玩樂,養兵購馬,圖謀不軌。現今舉兵來犯,使我湘、平、桐三州及滇雲、長泉、安平三府各地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人群中有十之八九正是由這些地方逃難入都,都吃過這些苦,此時聽女皇提到,不禁又是辛酸又是委屈,漸漸已有一片嗚咽之聲。而待到女皇說到,“藩亂之禍早該徹底懲治”時都不由高喊出聲,“平了長泉!殺南王!”
“收複長泉!”
媯語冷靜地聽著群情激憤,不露聲色。孫氏一門除了孫須與孫頤,都在場,孫冒廬深思地看著女皇,又望了望不遠處的蕭氏。這蕭氏雖也厲害,隻怕仍不是女皇的對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