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中國,廣東。
“我……在這裏做什麼?”問著自己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何清正麻木地站在走廊上,靠在冰冷的被紅瓷片裝飾的牆壁上,右手緊緊地捏著剛剛在社團活動室切割pvc板材用的帶有零星鏽漬的美工刀,控製著自己暴力的念頭,目光迷茫地看著麵前一臉嚴肅的吳伊莉,屏著呼吸,躲避著旁邊唐曉黎的注視,竭盡全力地逼迫自己思考下一句說些什麼。吳伊莉的腳下是被撕碎的林雀文學社最新一期社刊《沙漏》的碎片,在微濕的地麵上沾染著瓷磚地板上的汙漬。
傍晚,靜得可怕——
五分鍾前,何清正在林鳶動漫社的社團活動室裏教高一的新社員們製作道具。之前應副社長的邀請,他成了林鳶道具部的創始人,每天下午放學後都會抽時間過去活動室講解並示範道具製作。指導老師大千聽說社團可以開始自己解決道具問題了,非常主動地按照報名製作道具的人數出錢買了很多材料,還大老遠地從管理處把很重很重的pvc板材和白乳膠美工刀之類的搬到了活動室裏麵。然而,先前報名的同學有的隻是一時興起,三分鍾熱度,來了幾次就不來了,也有的同學甚至報了名直接就沒有來過,到最後隻有一個高一年級的唐曉黎堅持下來學習道具製作。然而何清認識唐曉黎的時間要比道具部成立還早一些。道具部是在高二下學期成立的,而何清和唐曉黎的認識是在2015年的寒假。他們是在學雅思的機構裏認識彼此的。與其他互相認識的學長學妹不同的是,何清要比別人有更多的機會和唐曉黎相處。加上唐曉黎對製作道具的堅持,何清對她的倍有好感。
唐曉黎算是高一年級的級花了。曾有一堆男生為她及腰的長發所傾倒,卻都以失敗告終。原因很簡單,唐曉黎準備要出國,不想要這些羈絆。而何清是非常清楚這一點的,所以他總鼓勵著她把成績考好。於是唐曉黎倒是跟他關係較好。
何清總能很好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朋友。唐曉黎隻是眾多好朋友中一個比較特別的存在。還有很多人感受過何清的理解和溫暖,再加上何清本身也是個學霸,經常榜上有名,所以他在年級裏也是小有名氣。和何清在校道上、走廊上碰麵會打招呼的同學也漸漸多了起來,這讓何清感到每個人的眼光都充滿著對他的善意與溫暖。
高中生活,不算差呢。
而此刻,這件突發事件讓何清措手不及了。
當他剛走出活動室門口,就看到了初中同班,高中同校的同學吳伊莉。她義憤填膺地大步走向何清,翻開《沙漏》,指著雜誌上的一篇文章,滿眼憤怒中摻雜著委屈。何清也完全搞不清狀況,但是憤怒已經沿著人與人之間的怒氣鏈開始傳遞的,他沒控製住情緒,大吼了一聲:
“不是我發的!”
呲啦幾下,《沙漏》變成了碎片,就像真的沙漏摔碎了一樣,輕飄落在地上,宛如金色的沙子撒了一地。而下一秒,何清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如同這散落的碎片,無法再挽回了。
何清在初中那個稚氣未脫的時代,暗戀著一笑傾城的吳伊莉。然而當時的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也不好意思搭訕。一直到畢業了,何清都默默地把這份暗戀偷偷地藏在心底。吳伊莉也不是什麼高冷的美人,她也會大大咧咧地和男生打鬧,也會毫不注意形象地在班裏說說笑笑,隻是和何清不算熟悉,隻在何清地眼裏給他留下了一個冷漠地冰雪美人般地形象。後來,何清在初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在被同學慫恿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向吳伊莉表白。然而吳伊莉也是嚇了一跳,腦海中一片混亂,給了幾個理由就拒絕了他。麵對著早就預料到地結果,何清卻不可避免地崩潰了。在那個漫長地暑假裏,他離家出走,回到老家地深山老林裏,以令人難以想象的方式,在那個山賊土匪肆虐地地帶隱居了兩個多月,還逃掉了高中的軍訓。父親何卓和母親潘蘭傷心了一個多月後接到警方電話聽說兒子被土匪綁架了而且在土匪幫派鬥毆中逃了出來的消息後,隻感受到伴著驚悚的欣慰。
何清回到家後,整個人都變了,原本體育中考勉強及格的他變得很壯實,原本可以把一句話說成兩句的他變得沉默寡言,原本害怕孤獨的他變得不愛與人交往。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他高一分班之後。何清在分班之後,心中的一些傷痕在自己的調解下慢慢愈合了,並且變得更加積極地交朋友。很快,何清的朋友圈擴大到了驚人的程度,幾乎每一個班都有一半人是他認識的,熟識的人也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