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說動說動,很快收拾起帳蓬和行李,就順著那條羊腸小道,牽著馬向山下趕路。張富貴拿著電筒在前麵帶路,我拿電筒斷後,兩個人身上都帶有槍,較之先前,倒也膽氣十足。
這樣一走,直到淩晨三四點鍾,才在夜色中看見房屋稀落的小鎮。王教授喊住我和張富貴,說進鎮也住不到旅館了,不如就宿在鎮外,也還是挺安全的。3個人一商量,看見路邊有片不大的鬆林,裏麵有塊空地,於是就將帳蓬搭在空地裏,又點起兩個火堆,囫圇著過夜。
這樣一折騰,反而都無睡意,就都坐在火堆前說會閑話。張富貴對山上發生的事依然耿耿於懷,賭咒發誓說“撞鬼”了,等到天亮一定得去鎮子弄幾樣辟邪之物,不然安不下心來。
天剛麻麻亮,張富貴背著帆布包便往鎮上走,留下我們3個人在林子裏守東西。王教授提醒他水和幹糧不多,順便采買一些回來,張富貴點頭同意了。
可是直到中午,卻始終不見張富貴的影子。大涼山冬天的太陽也挺毒的,照得林子裏悶熱難當,四下蚊蠅亂飛,叮得人臉上手上又紅又腫。王教授從提包裏翻出兩包驅蚊藥,用茶盅兌水叫我和蘇曼將手和臉塗抹了,這樣才好受了些。我思想這樣等下去不行,得去找,於是將槍遞給王教授,要他和蘇曼看好馬和行李,自己提著把柴刀,望鎮上尋去。
翻過一道山峁,遠遠卻看見了張富貴,打盤腿坐在一片墳地裏,正和3個身著黑衣服的人有說有笑圍著吃東西。我暗暗奇怪,莫非是遇見熟人了?可又覺不對,荒山野嶺的,四下全是鱗次櫛比的墳墓,再怎麼著,也不可能尋這樣個地方啊。
張富貴看見我,搖手大聲喊:“歐傑,快過來,遇上老朋友了。”
另幾個也在喊:“哦,是鬼娃,快過來吃肉吧。”
我悶聲走過去,那3個黑衣人挪開個位置讓我坐。此時太陽正猛,白花花地照著四下墳墓,更照著三張望著我的臉。可是,這3個黑衣人卻沒有臉,前看後看都沒有臉,隻嘴巴在亂草樣的頭發下一張一合,“嘎嘎”地嚼著碎石。
我心裏直打怵,全身更是汗毛倒豎,明白真撞上不幹淨東西了。
一個無臉人從腳邊抓起條全身通紅的小蛇遞給我,說:“鬼娃,這是從鎮上買來的牛肉幹,挺好吃的。”
我連忙搖頭,說口渴吃不下這些東西。
另一個無麵人馬上遞過一個杯子:“這有水,你喝了吧。”
我接過一看,哪是水,而是一杯沾稠的膿液,裏麵蛆蟲正麻麻的蠕動,手上一鬆,落在地上。
另一個無麵人扭著頭說道:“你也太不小心了。那井裏有水,你自己去喝。”
我回頭望一眼他說的井,卻是一處已被掘開的墓坑,坑邊扔著把鋤頭,泥土還很新鮮,看來才掘開不久。坑裏麵一具骷髏靠著棺材半仰著,裏麵果真有水,那具骷髏下半身浸在水裏,兩根手骨扶著棺沿,脖子“嘎嘎”扭動,似要站起來。
我強製鎮定,額頭汗流涔涔,暗暗苦想著脫身之策。
張富貴手裏抓著把泥沙,正有滋有味地往嘴裏填,囫圇著說:“歐傑,這炒麵好香,要不要來幾口?”喉頭一哽,一股細沙從嘴裏吐出來,噴在一個無麵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