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尋找向導(1 / 3)

王教授道:“我們這次出來,以後還會經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你們得過這心理關,我就給你們講一個鬼故事吧,算是下道猛藥。”

又是鬼故事。

我和張富貴忍不住歎氣,知道這王教授腦子一根筋,所謂的故事悶在心裏不講出來,等同於要命,他既要講,四隻手去捂也捂不住,也就任他講。

“其實也不算故事,是真實發生在我的一位彝族戰友身上的,我們這會就是去找他。說起來也不算嚇人,你們自也用不著緊張。”王教授笑嗬嗬地,眼睛已不去看那口棺材,隻盯著腳下麵。

“要講就講,廢話多!”張富貴瞪著他,“看你賊眉鼠眼的,也就嚇嚇我們。”

王教授也不生氣,講道:“我這個戰友以前家就住西昌,漢族名字叫馬海,你們三個都年輕,沒經曆過特殊時期。對了,你們知道特殊時期嗎?”

“不就是特殊時期嗎?”張富貴冷哼一聲,“專門整治知識分子臭老九,弄來批鬥遊街。哼,特殊時期,好像你挺有文化似的。”

“你這個人就是擰,不好好聽人講話,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王教授見張富貴語氣很衝,免不得要訓斥幾句,“就年歲,我王教授算得上你爺輩的人了,沒文化,過的橋比你走的路多,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

這會是兩個人扛上了。我連忙打圓場,說不就講個故事嗎,真真假假聽著就是,走路悶得慌,有人一直說話反而好,時間也過得快些。

“你跟歐傑學學,這樣說話才叫有文化。”王教授又恢複了先前笑嗬嗬的神情,講開了。“特殊時期時候嘛,興個武鬥串聯。馬海那時還住鄉下,小夥子長得牛高馬大的,人也俊,喜歡上村裏的個叫曲木阿真的漂亮女孩子。這本來是門好親事,但家窮,窮得連鍋都揭不開,算是門不當戶不對了,曲木阿真的爹當然不同意,把自己的女兒又是打又是關的,好歹拆散了。馬海一恨氣,趁一個晚上悄悄帶了曲木阿真從西昌私奔去了省城。當時特殊時期鬧得凶,到處都在搞武鬥。這馬海運氣不錯,剛到省城就遇上了造反派的軍長,於是給軍長當馬夫,勉強混口飯吃,這情形,倒與當年歐傑的祖父歐術人差不多。”

我們聽他講鬼故事,但半天卻未提到個“鬼”字,崩著的神經也就漸漸鬆弛下來,隻當他講的是廢話,再說故事的主人公是他的戰友,而且還是西昌老鄉,於是樂意聽下去。

“最開初,軍長是瞧不起這小子的,連正眼也懶得瞧。後來有一次,軍長和他的部隊給另一支造反派圍在省政府大樓裏,雙方火拚,打了七天七夜不分勝負。軍長這邊彈盡糧絕,沒有吃的,一幹人在大樓裏鑽天覓縫地搜尋,好在運氣不錯,找來找去在一間倉庫裏找到幾十斤老臘肉。嗬嗬,有肉好啊,沒米沒菜偏有肉,遺憾的是又沒水沒柴煮不熟,手下可以生吃,但軍長是個體麵之人,總不可能生吃,餓得像活牲口似的,怎麼辦?”

“吹牛吧?”張富貴冷哼一聲,“不是講鬼嗎?講打仗講吃的。手下就不是人?就他軍長金貴?哦對了,戰友?難道你也在搞武鬥?也是軍長手下?”

“我們那個年代的人,誰又沒搞過武鬥?”王教授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我是問,軍長不願生吃,怎麼辦?”

“省政府大樓裏,就沒有水嗎?”我問。

“沒有。有還用問?”

“可以派幾個手下衝出去弄水。”我說。

“鐵桶合圍,衝不出去。”

“如果我是那個軍長,我要活命,我就生吃。”

“張富貴你說。”王教授望著張富貴。

“如果是我,我就拆了倉庫,拆了就是柴禾了。”

“都沒回答到點子上。”王教授擺頭,“倉庫全是水泥牆,門窗也是鐵的。我說了,不可能找到水,也不可能找到柴。”

“那就沒辦法了,誰叫這軍長要體麵。”張富貴說。

“嗬嗬,其實辦法挺簡單的,就看能不能轉過這道彎了。當時軍長手下還有幾十號人,但偏偏就馬海想出了辦法。他二話沒說,就在軍長麵前脫下了身上的軍衣,然後一把火點了起來。”

“他用自己的軍衣來燒臘肉?”

“當然不是。一件軍衣怎麼能燒熟肉?”王教授笑了起來,“他用一件軍衣點燃了兩塊臘肉,然後又用兩塊臘肉燒熟了好幾塊臘肉。另外,他身上還藏著半壺水,也用臘肉燒開,請軍長吃飽喝了個足。”

“真是沒想到,這馬屁拍得挺響的。後來呢?”張富貴忍不住問。

“打仗的事就不說了。”王教授邊走邊講,“後來解了圍,軍長和他的部隊都逃了出去,馬海臨危救主有功,沒升官,但得了許多金錢,算是發了財,就在省城置房產安了家,和曲木阿真過上了舒心的小日子。”

“就完了?”張富貴冷笑,“你這故事一點不精采,不是講鬼故事嗎?”

“當然沒完,”王教授仍就笑嗬嗬地,“一晃十年就過去了。特殊時期****後,馬海靠著軍長生意做得大,算是富甲一方了。他和曲木阿真一共生了三個男娃,大的十歲,小的五歲。孩子讀書都不去學校,專門請老師在家裏教,富人家的孩子嘛都看得金貴,這也沒什麼可說的。但馬海用十年時間脫胎換骨,免不得想回西昌一趟,一則算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二則也想在老丈人麵前顯擺,出一口當年的惡氣。也恰好他要談一樁生意要去西昌,於是就順道回了趟老家鄉下。他去拜訪老丈人的時候,人家都認不出來了。提到曲木阿真,老丈人認出了當年那個混混,說你個短命的馬海,你還有膽子回來,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我家曲木阿真會死嗎?你就是個災星,害死了我獨生女兒,現在回來是要害死我嗎?識相的話就快滾,不然我叫人報官了。”

“馬海挺納悶的,以為這老丈人是在說氣話,心內的怨氣也就消了。他說老丈人啊,當年我的確有很多不是,但你再恨,總不能咒自己的女兒嘛!我對曲木阿真好呢,我們在省城安家過得挺幸福的,不愁吃不愁穿的,房子也大,我們還生了3個男娃,隻要你不怪我,下次就帶回來見你呢。這老丈人氣不打一出處,一棍子就將馬海劈出了門外。有幾個鄰居跑過來勸馬海,說你個馬海,你是瘋了還是給鬼附身了?你還好意思說在省城安家,還生3個娃,曲木阿真在10年前就死了,就因為你跳井死的,你難道不知道嗎?馬海聽了這話就更迷糊了,說到底是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我這還帶有一家子照片,不信你們看吧。那張照片早給揉得皺巴巴的,瞧不出裏麵的人樣也不能證明個啥。鄰居說你還在糊弄人,要不帶你去看看吧,前陣清明,我們還給曲木阿真的墳頭拔過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