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日期馬上就要到了。
楊明水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總算可以下地了，基本上也用不著別人前來照顧，這條傷腿也不像數天前那樣腫脹難堪，現在已經將繃帶全部解下，慢慢地開始恢複。
由於長時間打著石膏纏著繃帶，左腿已基本上不能完全伸直或者圈起，主治醫生告訴他，如果要恢複到完全功能，這還得需要更長一段時間的調養。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大哥楊明生從工地上找了個木匠師傅，給他做了一隻木拐，雖然這隻木拐用起來極不順手，做工上比較差一些，看上去也很不美觀。不過，這樣以來，他卻可以行動方便，來回自如了。
有時在病房裏煩悶了，就會拄著拐到外麵溜達去，走在大街上，幾乎每個路過的行人都會多賞他幾眼。
重要的是，他並不能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的樣子，想起以前在大街上隨意對著從身邊急馳而過且臉上帶著三分羞色的漂亮女孩打起口哨的時候，此時的楊明水心底裏如被火灼一般，極燙極痛，總感覺不隻在流著淚，而是在流著血，無比難過。
偶而有幾個年輕的女子從其身邊走過，看著他一瘸一拐的笨拙走像，就會對他指指點點，繼而發出撲哧哧的笑聲來。
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嘲諷。
而後，他就會像隻受傷的兔子一般逃回到自己的窩裏，淚水會又一次將其枕麵打濕。
像這種默默的痛哭，不隻在他身上發生過多少次，他數都數不清了。
自斷腿以後，他真是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完蛋了，生活對他來說，一點希望也沒有，更沒有奢望，他就像一棵無助的小草，沒有足夠的水份，沒有清新的空氣，更沒有充足的陽光，即孤獨難耐，又失落頹廢。
重要的是平時和自己要好的哥們兄弟，此時就象在人間蒸發了一樣，一個都不見蹤影。
此時，月光打在他那消瘦的臉上，把掛在臉上的淚水照得晶瑩滴透。
就在這時，病房的房門開了，進來一個人，手裏好像提著一包什麼東西。
“水子哥，水子哥...，楊明水在嗎？”
“誰？”
突然有人喊他，楊明水立即從懵懂中蘇醒而來。
“我，大皮子，我是大皮子，水子哥。”
見是大皮子，楊明水居然愣住了。
見楊明水發愣地看著自己，他趕緊跑上前來，迅速伏下身子一把樓住楊明水的雙肩，深情的說：“哥，我來看你了...”
說話間，大皮子眼裏的淚水正緩緩地往外流淌著。
“哥，我真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那天我不該和你打賭，都是我的錯，看你現在，我...嗚...”
楊明水此時心情極為複雜，說實話，要不是當時大皮子那樣刺激他，又充滿激情地鼓勵著他，他當時也不會一意孤行，去爬那個神聖地拖拉機，導致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麵對著眼前的大皮子，楊明水此時不知如何予以應對，心情極為複雜，如打翻的五妹瓶子，啥滋味都有。
不過，他反過來想了一下，這完全不能怨得著人家，關鍵是自己太二了，稱什麼英雄好漢，又不掙錢不分地的。
難道真是像電影裏一樣，死的都是英雄好漢，留下來的都是烏龜王八蛋嗎。
經大皮子這麼一抱一摟的，又是哥又是弟的叫著，喊著，心裏也更加難受，此時的大皮子，竟然抱著自己號啕起來。
同在一個病室的幾個病友，此時正在熟睡著，大半夜裏突然聽到人的鬼哭狼嚎之聲，又加上昨晚上有一位老者剛從這裏駕鶴西去，現在又沒有什麼燈光，在黯黑的夜幕下，他倆如兩隻魑魅魍魎的鬼怪，驚得他們都坐了起來。
見大家都被驚起，楊明水用手抹了一手酸酸的鼻子，說道：“皮子，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別把你哥看扁了，我可不是什麼孬種。”
“在病房裏說話也不方便，走，你扶我到外麵去，咱們到外麵說去。”楊明水繼續說道。
大皮子抬頭看了看楊明水，感覺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心道這家夥都摔成這個樣子了，不會腦子也壞了吧。
“能行嗎，水子哥。”
“行，咋不行啊。”楊明水用手指了指床邊的木拐。